第039章、白駝山之主②
嬌嬌倚天 by 清茶淡飯
2018-12-2 17:30
張無忌全力壹擊,以圖壹擊即中。
不料歐陽震壹陣長笑道:“張少俠中計哩!”
“錚!”以黃金鑄為劍柄的寶刃離開鑲嵌鉆石的華麗鞘子,化成漫空點點晶芒,暴風雨般往張無忌灑來,好看至極點,也可怕至極點。
張無忌退不及半丈之際,已知不妥。原本他的如意算盤,是趁歐陽震心神被擾,氣勢驟弱的當兒,退後引歐陽震追擊,再以聚集全身功力的壹劍,硬把他擊退,那時退可守、進可攻,不像先前處在受制於他氣場的劣境下。
豈知後撤之時,歐陽震的氣場竟從弱轉強,陰寒之氣似化為韌力驚人的纏體蛛絲,把他這誤投網內的獵物纏個結實,他雖盡力把蛛絲拉長,身體仍是陷在蛛網之內,且有種把他牽扯回去的可怕感覺,他已掉進歐陽震精心設置的陷阱。
張無忌別無選擇,不退反進,借勢加速,像壹顆流星般投入歐陽震那仿似籠罩天地的劍網去。
長劍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劍嘯,直刺入敵手劍網的核心處,寶刃凝起的寒飆,有若沖開重重障礙,破出缺口的洪流,把歐陽震的陰寒氣勁迫得往兩旁翻滾開去。
歐陽震陰寒氣勁如何讓別人遇上,只怕早已經支撐不住,但是偏偏張無忌修煉的是九陽神功,可以將歐陽震的寒氣全部逼退,以全身心投入自己的這壹擊當中。
這壹劍不單是張無忌至今為止的巔峰之作,更代表他全心全靈的投入,充滿置生死於度外,壯士壹去兮不復還的勇氣和決心。
當這壹劍擊出,他把誰強誰弱的問題完全置於腦後,無喜無樂,無驚無懼。
歐陽震大笑道:“來得好!”
千萬點劍雨,倏地消失無蹤,變回壹柄握手處金光燦爛、長達四尺半的寶刃。
歐陽震腳踏奇步,忽然側移,長劍閃電下劈,壹分不誤地砍在張無忌長劍的劍鋒處,離鋒尖剛好壹寸,準確得教人難以相信。
“叮!”
張無忌全身劇震,最出奇是長劍只像給鳥兒啄了壹口似的,沒有任何沖擊壓力,可要命的是胸門處卻像給重錘轟擊,渾體經脈欲裂,氣血翻騰,眼冒金星,難受得想立即死掉會更好。
如果當以內力而論,張無忌的九陽神功內功比歐陽震更勝壹籌,可是歐陽震此刻用的是巧勁,或者說是借力打力,因此張無忌內勁再強,都等同於用自己的內勁來擊打自己!
若非張無忌心誌堅毅,此刻便會放棄抵抗,又或全力逃生。
張無忌卻曉得兩個選擇均是萬萬不行。而他之所以壹個照面即吃上大虧,皆因被歐陽震牽著鼻子走,憑氣機交感,準確測到他的劍勢。壹聲冷哼,九陽神功全力展開,驅走侵體的陰寒之氣,尚未有機會發出的劍勁回流體內,旋動起來,渾身壹輕,終憑旋動的勁氣從歐陽震的氣場脫身出來,迅即揮劍往歐陽震面門劃去,壹派與敵偕亡的壯烈姿態。
“當!”歐陽震豎劍擋格,劍招樸實無華,已達大巧若拙的劍境。
長劍砍中歐陽震的劍,便如蜻蜒砍石柱般,不能動搖其分毫,且所有後著均用不上來。
張無忌“嘩”的壹聲噴出壹口鮮血,往後疾退,別無他法下,只能施展出九陽神功,布下壹重壹重的劍勁,以阻截這可怕對手的乘勢追擊。
那知歐陽震竟昂立不動,只以劍尖指著他,壹臉輕蔑的神態。當兩人扯遠至兩丈的距離,張無忌忽然立定,劍尖反指歐陽震。
張無忌不是不想趁勢逃走,只因歐陽震的劍氣把他遙遙鎖緊,假若他多退壹步,攔截對方的劍勁立時消散,加上對方全力逼殺下,他肯定在敵進我退的被動形勢中捱不上多少劍,成有死無生之局,故懸崖勒馬,留下拚死壹戰。
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張無忌現在深深感受到這壹句話的真滴,其實並不需要在江湖,原來臨戰對敵,也可以讓妳身不由己,進退兩難。
歐陽震啞然失笑,道:“張少俠確是高明得教我意外,自出道以來,我歐陽震從未遇上十合之將,但看來要殺死張少俠並不容易,令本人更感興趣盎然,樂在其中。”
張無忌心忖此人不但殘忍好殺,還以殺人為樂,今次若能死不去,定要好好潛心練劍,除此為患人世的惡魔。
有了這個想法,更激起張無忌求生的意誌。以微笑回報道:“我有壹個問題,想請教歐陽掌門。”
歐陽震欣然道:“若張少俠是想拖延時間,本人不但樂於奉陪,且是正中下懷。因單是看著張少俠,已是令人賞心悅目的美事。”
雖然他那好聽的說話背後,實充滿冷酷狠毒的譏嘲本意,張無忌也不得不承認他談吐高雅,兼之其舉手提足或動或靜,均瀟灑好看,活如披著美好人皮的惡魔。
兩人仍是劍鋒遙對,互以真氣抗衡,不過若單聽他們的對答,還以為是壹對好朋友在談天呢。
張無忌感覺著精氣神逐漸集中往手上的長劍,從容道:“歐陽掌門作帝皇打扮,顯然已非是壹般有意爭霸天下的豪士,而是覺得自己的身份本就是九五之尊,這令我想到,歐陽掌門大有可能是某壹前朝的皇胄之後,而歐陽掌門的本姓也不是姓歐陽,更不會是歐陽鋒嫡系傳人,請問我有否猜錯呢?”
歐陽震兩眼聞言忽然瞇起來,精芒電閃,手上劍氣劇盛,低叱道:“好膽!
竟敢查究本人的出身來歷。”
張無忌本是抱著姑且壹試的心情,此時見到歐陽震的變化,那還不知已猜個正著,勾起歐陽震心中的大忌,立即窮追猛打,長笑道:“原來真是亡國余孽,不知歐陽掌門本來是姓曹,姓劉,還是姓孫呢?”
歐陽震壹改先前的瀟灑輕松神態,雙目兇光閃閃,但他尚未進擊,張無忌的長劍已化作壹道青芒,激射而來。
歐陽震見張無忌看似平平無奇的壹劍,實暗蘊像充塞宇宙般無有窮盡的變化,不敢怠慢,挽起壹團劍花,再如盛開的鮮花般往長劍迎去。
兩大高手,再度交鋒。
只見兩道人影在月照下閃躍騰挪,鏖戰不休,雙方均是以快打快,見招拆招,劍刃交擊之聲不絕如縷,忽地張無忌悶哼壹聲,往後飛退,把兩人距離拉遠至兩丈。
歐陽震並沒有乘勢追擊,反把橫在胸前的劍提高,雙目深情地審視沾上張無忌鮮血的刃鋒,柔聲道:“張少俠可知這把將於今晚飽飲妳鮮血的寶刃,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嗎?”
張無忌長劍遙指歐陽震,鮮血從左脅的傷口涔涔淌出,染紅半邊衣袖,歐陽震的劍雖只入肉壹寸,可是其劍氣已傷及附近經脈,令他左半邊身子麻痹起來。
這是他穿越以來,第壹次面對敵手的時候受傷。沒想到受傷的感覺既然是如此的難受!張無忌同樣第壹次生出可能會被對方殺死的感覺。
不過張無忌並不想就此放棄,他深知歐陽震的唯壹弱點是過於自負,否則只要他乘勝追擊,他肯定捱不過三招。而歐陽震正因以為已吃定他,所以好整以暇。
不知他的九陽神功,有奇異的療傷速效,可使精神體力迅快回復過來,以致令他錯誤預測他的反擊力。
現在既然歐陽震尚有閑聊的興致,他當然樂於奉陪,淡然笑道:“歐陽掌門既自命為帝皇之尊,用的佩劍當然有個尊貴的名字。”
歐陽震目光往他投來,搖頭嘆道:“好漢子!哈!無悔無懼的好漢子。到這刻明知必死,仍是從容自若,能殺像張少俠這樣的人才有意思。本人保證要妳留盡最後壹滴血,看妳是否還能笑出來?”
張無忌早習慣他那以殺人為樂的心性言行,聳肩道:“歐陽掌門仍未說出佩刃的名字!”
歐陽震微笑道:“記著哩!本人對張少俠是另眼相看,所以亦不願妳作壹只胡塗鬼。此劍名逍遙!”
“看劍!”
傷口雖仍是痛得要命,不過血已止,經脈回順,張無忌心神再進入止水不波的超然境界,瞧著歐陽震主動進擊,逍遙劍依循壹道優美的弧線,從兩丈外彎擊而至,而劍未到,驚人的劍氣已完全把他鎖緊籠罩,令他除硬拚壹劍外,再無他法。如此以氣禦劍,壹切全由逍遙帶動,可見歐陽震已臻宗師級的境界。
當歐陽震劍鋒離他不到半丈的當兒,張無忌終於有所反應,且完全出乎歐陽震料外。
長劍往右側拉後。
要知歐陽震禦劍攻來,看似攻擊張無忌胸口的位置,其實其真正針對的是張無忌的長劍,其攻擊,賴的是高手爭鋒間的微妙氣機感應,而長劍正是張無忌的精氣神所在,任何反擊,均會被歐陽震憑交感察悉其氣勢變化,無法隱瞞。現在長劍不前攻反移後,全身破綻大露,完全暴露在歐陽震的攻擊下,換過別的未達歐陽震以氣禦劍的高手,等若張無忌把身體奉上,任由敵劍由任何壹個部位進擊身體;偏是歐陽震在氣機牽引下,逍遙劍有了新的感應,自然而然取向張無忌右側長劍所在處。便若沖擊長堤的巨浪,忽然遇上壹個缺口,當然朝此破口湧入,而此刻的缺口正是張無忌長劍的劍鋒。
歐陽震非是沒法變招,只是任何變招均會破壞其壹氣呵成的如虹優勢,且更欺張無忌左脅受傷,兼且張無忌後移的長劍仍保持強大劍氣,可在任何壹剎那由虧變盈,發動反擊,所以仍依勢而行,以長劍為標的。
張無忌長笑道:“歐陽掌門中計哩!”
長劍繼續後移,左掌閃電劈出,長劍為日,左掌撮指成刀為月,日明月暗,陽陰兩訣同運,壹掌重劈在逍遙劍鋒側處。
這是孫子兵法最經常使用的“聲東擊西”沒想到這壹刻張無忌竟然把它用到對敵應戰中來,而且非常有效。
歐陽震全身壹震,整個人被帶得往張無忌右方跌開去,攻勢全消。
張無忌渾身壹輕,再不感覺到歐陽震勁氣的壓力,深知好景壹瞬即逝,猛壹扭身,月移日換,長劍如影附形,疾刺側退的歐陽震咽喉要害。
這是張無忌全力壹擊的殺著,若仍不能奈何歐陽震,將只余待宰的份兒。
“叮!”
歐陽震只退兩步,逍遙忽然爆成壹團劍芒,迎上張無忌的長劍,冷哼道:“找死!”
張無忌心知糟糕,長劍已給對方擋個正著,硬蕩開去。
歐陽震因先著失利,動了真怒,再顧不得要張無忌流盡每壹滴鮮血的說話,離地彈起,雙腳屈曲,以壹美妙詭邪的姿態揮劍劃向張無忌面門,教張無忌難以擋格。
張無忌再壹聲長笑,身子螺旋般轉動騰起,長劍旋飛壹匝,反掃敵手面門,壹派同歸於盡的招數。
其實這壹刻,張無忌也是無奈之下才使用同歸於盡的搏命打法,唯有這樣才可能逼退歐陽震,讓自己能夠獲得逃生的機會。
是的,逃命。
張無忌已經非常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在自己不可能戰勝對手的情況下,逃命是唯壹的出路,全力的逃命。
正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只要尚存壹息,自己都可能有機會卷土重來。
而要逃命,首先就要拼命。
用俗話來說,這就叫置於死地而後生。這與富貴險中求是壹樣的道理,生存的機會,往往也是在性命攸關的壹瞬之間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