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平衡之道

　　唐劫呼喊著沖過來，那壹刻他悲憤欲絕的神情，讓眾鬼也深感遺憾——這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年輕夜叉，只是偶有失手，但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惟有飛燕，在看到唐劫沖來時，目中異色連閃。
　　鬼物的腦子不大靈光，她可沒那麽笨，又怎會察覺不到其中異常。如果說壹開始還只是巧合，那麽隨著鬼物壹個個死去，飛燕已漸漸意識到這中間疑團。只是當唐劫沖上來時，她的內心也愕了愕，先前的判斷又變得不那麽自信起來。只是心思迷茫的同時，手下卻是絲毫不慢，壹只手已是本能的向著唐劫按去。
　　而且出於對唐劫的高度重視與防範心理，這壹下出手還當真不輕。
　　與唐劫再壹次的出掌相對。
　　砰！
　　唐劫再度被震飛，五臟再碎。如果說先前還只是裂成塊，那現在恐怕都要碎成砂了。全身的鮮血更是如泉般噴個不停。
　　盡管如此，唐劫依舊趴在地上喊道：“和她拼啊，她的余力已經不多了，除留二鬼守門外，其他壹起上，和她拼了……”
　　話到最後，聲音漸漸低沈。
　　頭壹歪，竟是死了。
　　飛燕聞言色變。
　　她先前得益於唐劫的胡亂指揮，很是殺了壹波鬼物，沒想到唐劫卻在這個時候“迷途知返”，醒悟過來。
　　眾鬼再不分流，壹起向著飛燕出手。
　　說是不分流，其實在經過這壹番廝殺後，六七十名鬼王也已是死剩近半。可就算只剩三十多名鬼王殺過來，也依舊讓飛燕感到巨大壓力。
　　她壹咬牙，道：“本宮今日與爾等拼了！”
　　突地從發髻上取下壹根釵子。
　　將那釵子壹拋，釵上便化出萬道神光，撲撲亂射，直刺眾鬼。
　　這神光當真是淩厲已極，擊穿護罩，洞破法衣，將眾鬼戳的全身皆是洞、眼，就連那些虛化鬼物也不例外，壹個個皆在神光殺傷範圍內，發出淒慘號叫。
　　不過眾鬼也不是吃素的，面對此等淩厲攻擊，也是壹起出手，諸般陰羅白煞黑霧紫罡壹起上陣，交映出迷天殺機，劈頭蓋臉對落向飛燕。
　　那飛燕的護身法罩雖強，卻架不住眾多法術狂轟，數十個強悍術法壹起落將上來，當真是再強的法罩也承受不住。要不是她身為紫府念動法生，舊罩剛滅就再生新罩，還真架不住這虎狼攻擊。
　　饒是如此，群起洶湧下，也被打得狼狽不堪。有時心念轉動稍稍慢了些，法罩承接只緩了片刻，就有數道法術打在她身上。雖不是什麽致命傷害，但累計起來卻也麻煩。尤其冥界鬼物，大多擅毒性陰冷的攻擊，術法中多蘊奇毒奇腐之能，即便以紫府之能，要硬抗這其中種種腐毒之力，亦是倍感艱難。
　　也虧了她本身就是鬼道宗門的修者，對這類腐毒比較熟悉才能支撐，換成旁人卻也是吃不消了。
　　只是長此以往，負擔漸重，如今壹輪猛攻下，更是傷上加傷。
　　飛燕也知道不好，是死是活看來就在此壹決，心壹狠，猛吐口血在那金釵上，就見釵尖大放光華，威能陡然增強了數倍。壹些鬼王被那釵上神光打中，當場死去。更多的鬼王則是重傷倒地，卻被飛燕壹抓壹個盡皆抓碎。
　　只是她雖兇悍，如此苦戰下，法力也是漸漸不支。就在又抓死壹名鬼王的時候，突第身形壹滯，動作竟莫名第慢了慢，已被壹鬼打中胸口。
　　那無心鬼王卻看得明白，興奮叫道：“她快法力耗盡了，殺死她！”
　　眾鬼同時振奮起來。
　　無心鬼王已沖過來對著飛燕就是壹爪抓去。這壹爪若換在平時，飛燕壹個閃身也就避過了，或者更大牌些，連閃都不閃，直接壹個護罩抗住，反手壹抓就能讓無心鬼王自動遁走。
　　但現在飛燕卻不能這麽做，只因她已沒有太多法力可供揮霍。
　　言看那壹爪抓來，她無力閃避，只能心壹橫迎上。
　　壹個是最擅掏心挖腑，屹立於化魂巔峰的常勝鬼王，壹個是修為削弱後繼無力的化魂修者，這是雙方第壹次硬碰硬的較量，伴隨著那壹片爆起氣勁，雙方竟同時晃了晃。
　　這壹下對拼，竟然誰也沒能贏了誰。
　　無心鬼王卻是大喜：“她真的不行了！”
　　就待再度出手時，突覺心口壹痛。
　　低頭看去，卻看到飛燕的另壹只手不知何時已經插進了自己胸膛中。
　　他本已無心，這壹爪抓在他胸間，擊與空處，本不應殺死他。但那壹刻他還是感受到壹股異常強大的力量從胸口勃發而出，以原心口位置為中心，迅速向四方蔓延，所過之處，生機再無。
　　他僵住不動了，怔怔看著對方，飛燕的眼睛也冰冷的看著他，在經過那壹抹最後的眼神交換後，他徹底化成灰燼。
　　撲！
　　飛燕壹低頭，吐出壹口血水。
　　這是她第壹次吐血，卻有著非同壹般的意義，代表著她真的已經是強弩之末，難以維繼，否則只要條件允許，她都不會讓自己顯露敗象。
　　無心鬼王的死沒有讓大家驚懼，飛燕的血卻進壹步刺激了眾鬼的鬥誌。術法鋪天蓋地而來，呼嘯的鋼叉從後直捅飛燕頸脖。
　　“受死吧！”摩羅勝大喊。
　　這也是他喊出的最後壹句化。
　　裹卷著磅礴巨力的鋼叉被兩根手指阻在了半空中，飛燕目若冰霜的看了他壹眼。壹點冰霜光華沿著鋼叉的叉尖飛速蔓過，壹路蔓到摩羅勝身上。摩羅勝身上泛起大片冰花，凝結成壹個巨大冰塊。
　　下壹刻飛燕的手掌已拍在摩羅勝身上。
　　漫天冰霜！
　　不過飛燕本身也身軀壹顫，猛地向前疊了壹步。
　　壹只森白鬼爪正從後方插進她腰際，飛燕頭也不回，轉手壹拳轟碎那鬼王腦袋。纖細拳頭擁有的力量卻恐怖無匹。兩名死侍鬼魅出現在飛燕左右，飛燕雙手痛楚，兩名死侍仿佛撞上來般，被壹擊殺死。只是壹把勾斷還是擦過了飛燕身體，這壹下未能勾引走她的魂魄，卻讓她的精神壹陣痛苦。
　　又兩名鬼王沖上，同時對飛燕打出犀利勁氣，飛燕連法罩都來不及再放了，任由指勁穿透身體，手爪連出，抓向對手。為了節省法力，她已不敢再用神通手段，而改以更加節約的手法，直接強悍對拼。可惜她想拼，對方卻未必願意。兩名鬼王同時閃退，飛燕只來得及擊殺壹個，卻讓另壹個逃開。
　　戰到現在，她的擊殺也開始漸漸無力。
　　更多的鬼王於這時撲上來，壹連串攻擊打在她身上，飛燕也不由趔趄了幾下步子。她壹咬牙，對著胸口壹拍，吐出壹大口血。血水中凝聚出壹片煞光，直沖四方。不惜自身精血，也要殺光這般鬼物。
　　這精血可不比凡血，乃是修者身上的精華凝聚，每壹滴都是修為力量的凝聚。壹旦損耗，極難恢復，若是損耗得多了，修為下跌都有可能。
　　但這刻飛燕卻已管不得這許多了，那凝聚了化神期修者精血的攻擊何等強悍，幾名鬼王被這血色煞光壹沖，當場化灰。更多的鬼王雖勉強運力抗下，卻也個個重創。
　　“全都給我死！”飛燕已嘶嘯著揮出壹片勁風。
　　然而那些鬼王也不是普通存在，個個都是兇悍之輩，又各有手段。眼看到了拼死時刻，也個個狂呼出聲。其中壹個嘶聲狂叫裏，身體化做無邊黑霧迎向飛燕的血煞真罡。那黑色霧氣與血煞真罡不斷對抗，最終抵不過飛燕的血煞真罡而被消磨至無，那鬼王連個聲息都沒有，就這般消失。但是血煞真罡也因此消磨許多，接著又是壹名鬼王不惜燃燒自身，消磨真罡。飛燕燃燒精血凝聚的血煞真罡在壹個接壹個鬼王前仆後繼的削磨下竟漸漸無力。
　　“混蛋！！！”她簡直要瘋了，再不顧壹切的催動精血。此時此刻已經沒必要考慮太多未來，打贏這壹場，活下來才是唯壹的真理。
　　那些鬼王也是豁出壹切來戰鬥，壹個又壹個鬼王以燃燒自身的方式來對抗飛燕，每壹個鬼王的死去，都帶給飛燕巨大的損耗，代價之慘重讓飛燕簡直無法承受。
　　然而她還在堅持。
　　壹名又壹名鬼王就這樣倒下。
　　整整三十多名鬼王，被飛燕殺到最終只剩三個，連帶封堵洞口的鬼王，壹共還剩五個。封堵洞口的鬼王也已換過了，因為先前飛燕無奈下，也曾試圖強行突破，但是眾鬼的拼死阻攔徹底破滅了她的幻象。
　　而到這步時，飛燕也終於力竭不支。眼看著最後還剩五個，她卻再也無力戰鬥了。
　　絕望的跪倒在地，全身浴血，飛燕嘶聲道：“真沒想到，最終竟會死在壹群鬼物手中。果然是善泳者溺於水啊。本來還差那麽壹點，我就可以贏的，真是不甘心啊！”
　　“也許，妳差的不是壹點。”壹個聲音在這時悠悠揚揚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