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車禍
鬼吹燈 by 天下霸唱
2019-3-24 19:38
回到北京之後,我們在北京的老字號美味齋中,勝利召開了第二屆代表大會。會議在胖子吃掉了三盤老上海油爆蝦之後,順利通過了去雲南倒鬥的決議。
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對我說道:“我說老胡,雲南可是好地方啊。我當年就被天邊飛來金絲鳥那段刺激得不輕,早就想過去會會那批燃燒著熱烈愛情火焰的少數民族少女了。”
我對胖子說道:“雲南沒妳想象的那麽好,少數民族少女也並非個個都是花孔雀,反正以前我去雲南沒見過幾個像樣的。那時候我們部隊是部署在離邊境不遠的老山,在那進行了壹個月的實戰演練。那地方是哈尼族、彜族、壯族的交匯點,有好多少數民族,我看跟越南人長得也都差不多。什麽五朵金花阿詩瑪的,那都是屬於影視劇裏的藝術加工,當不得真的。妳還是別抱太大的幻想,否則會很失望的。”
大金牙說:“怎麽呢?胡爺,妳去的那地方大概是山溝,當年我去雲南插隊,正經見過不少漂亮的傣族景頗族妞兒。個頂個的苗條,那小腰兒,嘖嘖,簡直……這要娶回來壹個,這輩子就算知足了。”
瞎子吃得差不多了,聽了我們的話,壹拍桌子說道:“諸位好漢,那雲南的夷女,有甚稀罕,更兼苗人中隱有蠱婆。她們所驅使的情蠱歹毒陰險,防不勝防,爾等還是少去招惹那些婆娘為好。”
大金牙點頭道:“老先生這話倒也有理,我當年去雲南插隊,聽說這眾多的少數民族之中,就單是苗人最會用蠱,而且這苗人又分為花苗、青苗、黑苗等等。青苗人精通藥草蟲性,黑苗人則擅長養蠱施毒。現在黑苗已經很少了,不過萬壹要是招上了苗女中的蠱婆,可真叫人頭疼。”
胖子笑道:“老金,妳也太小瞧咱哥們兒的魅力了,苗女中沒有好的就算完了,只要有,我非給妳嗅回來幾個不可。到時候咱們還是這地點,壹人發妳們壹個苗蜜。”
我喝得有點多了,舌頭開始發短,鉤住胖子的肩膀笑話他:“讓那七老八十的老蠱婆,看中了胖爺您這壹身膀子肉,非他娘的把妳的臭皮剝下來繃鼓不可。咱們這次去的那地方是白族最多,白族姑娘可好啊,長得白。”
Shirley 楊今天的食欲也不錯,從她祖上半截算的話,她老家應該在江浙壹帶,所以這家飯店的淮揚菜式很合她的口味。她見我和胖子與大金牙等人在壹起,再加上個瞎子,說來說去,話題始終離不開雲南的少數民族少女,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了,輕咳了壹聲。
經過Shirley 楊壹提醒,我這才想起來,還有正經事要說,酒意減了三分,便舉起酒杯對眾人說道:“同誌們,明天我跟胖子、Shirley 楊就要啟程開拔,前往雲南。這壹去山高路遠,這壹去槍如林彈如雨,這壹去革命重擔挑肩頭,也不知幾時才能回來。不過男子漢大丈夫,理應誌在四方,騎馬挎槍走天下。高爾基說,愚蠢的海鴨是不配享受戰鬥的樂趣的。毛主席說壹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此刻良宵美酒當前,咱們現在能歡聚在壹起,就應該珍惜這每壹分每壹秒,等我們凱旋之時,咱們再重擺宴席,舉杯贊英雄。”
眾人也都同時舉起酒杯,為了祝我們壹路順利碰杯。大金牙飲盡了杯中酒,壹把握住我的手說道:“胡爺,老哥真想跟妳們去雲南,可是這身子骨經不起折騰,去了也給妳們添累贅。妳剛才那壹番話,說得我直想掉眼淚,要不我給妳們唱段《十送紅軍》怎麽樣?”
我心中也很是感動,對大金牙說:“金爺說這話,可就顯得咱們兄弟之間生分了。我們去雲南,多虧了妳在後方置辦裝備,這就是我們成功的保障啊。妳盡管放心,倒出來的明器,有我的壹半,也有妳的壹半。”
大金牙把買到的與沒買到的裝備跟我說了壹下,我跟大金牙還有Shirley 楊三人,商量著都需要帶什麽東西。壹邊的胖子與瞎子也沒閑著,不斷騷擾飯店中壹個漂亮女服務員,非要給人家算命。出發前的壹夜,就在喧鬧之中度過。
第二天大金牙與瞎子把我們送到火車站,雙方各道保重,隨著火車的隆隆開動,就此作別。
我和Shirley 楊、胖子三人,乘火車南下,抵達昆明。先在昆明住了三天,這三天之中有很多事要做。我按照大金牙給的聯系地址,找到了潭華寺附近的迎溪村,這裏住著壹個大金牙插隊時的革命戰友,他與大金牙始終保持著生意上的聯系。在他的協助下,我買到了三支精仿六四式手槍,槍身上還有著正式的編號,是緬甸兵工廠仿中國制式手槍造的,然後又流入中國境內。從制造工藝上看,算得上是出口轉內銷了。那溪谷深處,杳無人蹤,要是有什麽傷人的野獸,沒有槍械防身,頗為不便。
Shirley 楊同胖子買了兩支捕蟲網和三頂米黃色荷葉遮陽帽,按照事先的計劃,我們要裝扮成自然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進森林中捉蝴蝶做標本。瀾滄江畔多產異種蝴蝶,所以借這種捕蟲者的身份作為掩護,到蟲谷裏去倒鬥,這壹路上就不至於被人察覺。
其余的裝備我們盡量從簡,這雲南的山區中不像沙漠戈壁,水和食物不用太多,把背包中空出來的部分,盡可能多地裝了各種藥品,以便用來應付林中的毒蟲。
我把三支六四式手槍分給胖子二人,胖子不太滿意,這種破槍有個蛋用,連老鼠都打不死,壹怒之下,自己找東西做了個彈弓。當年我們在內蒙大興安嶺插隊,經常用彈弓打鳥和野兔,材料好的話,確實比六四式手槍的威力大。
壹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我們乘車沿320國道,從哀牢山無量山與大理點蒼山洱海之間穿越,來到了美麗的瀾滄江畔。我們的目的地是雲南省境內山脈河流最密集的地方,那裏距中緬邊境尚有壹段距離。
最後這壹段坡陡路窄,長途車只能在懸崖上行進。司機是個老手,開得漫不經心,路面狀況很差,高低起伏,又有很多碎石和坑窪,壹個急彎接著壹個急彎,車身上下起伏,屢屢化險為夷,驚得我和胖子出了壹身身的冷汗,只恐那司機壹不留神,連人帶車都翻進崖下的瀾滄江中。
車中其余的乘客們,大概都是平日裏坐慣了這種車的,絲毫不以為意,有的說說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加之車中有不少人帶著成筐的家禽,老婆哭孩子叫,各種氣味混雜,刺鼻難聞。我不是什麽嬌生慣養之人,卻也受不了這種環境,實在不堪忍受,只好把車窗打開,呼吸外邊的新鮮空氣。
我探出頭去只見山崖下就是湍急的瀾滄江,兩岸石壁聳立,真如天險壹般,江面並不算寬,居高臨下看去,江水是暗紅色的,彎彎曲曲地向南流淌。
胖子恐高癥犯了,全身發抖,也不敢向車窗外看上半眼,只是連聲咒罵:“這操蛋司機也真敢做耍,這是……開車還是他媽耍雜技呢?這回真是想要去了胖爺啊,老胡咱們再不下車,哥們兒就要歸位了。”
Shirley 楊也坐不習慣這樣的過山車,幹脆緊閉著眼睛,也不去看外邊,這樣多少還能放心壹些。
我對胖子說:“革命尚未成功,咱們還要努力。妳再堅持堅持,現在下了車,還要走上好遠。妳想想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的時候,是怎麽堅持的,妳眼下這點困難算得了什麽?實話告訴妳,我他媽的也快讓這破車顛散了架了。”
旁邊壹個當地販茶葉的人告訴我們:“看妳們嚇得咯樣,搞點暈車藥片來甩,多坐咯幾趟就覺得板紮嘍。妳們要克哪點噶?”
雲南當地的方言繁雜,並不好懂,我們這次又不想與當地人過多接觸,所以茶葉販子說的什麽,我根本沒聽明白,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那賣茶葉的見我不懂他的話,就用生硬的普通話對我說:“我是說看妳們難受的樣,還坐不習慣這種車,習慣就好嘍。妳們是要到哪個地方去?”
我看這人是當地土生土長的,正好可以找他打聽壹下路程,便對茶葉販子說:“我們是倒……倒……倒博物館的,不不,我們是自然博物館的,想去蛇河捉大蝴蝶。跟您打聽壹下,這裏到遮龍山還有多遠?我們在哪裏下車比較好?”
茶葉販子壹指遠處江畔的壹座高山:“不遠了,轉過了那個山彎下車,就是遮龍山下的蛇爬子河。我也要到那裏去收茶葉,妳們跟著我下車就行。”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灰蒙蒙的巨缽形山體聳立在道路的盡頭,山頂雲封霧鎖,在車裏看過去,真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雖然已經在望,但是望山跑死馬,公路又曲折蜿蜒,這段路程還著實不近,看來我們還要在這輛破車上多遭壹個小時的罪。
我們都是坐在車的最後邊,正當我跟茶葉販子說話的時候,車身突然猛烈地搖晃,好像是壓到了什麽東西。司機猛地剎住車,車上的乘客前仰後倒,登時壹陣大亂。混亂中就聽有人喊壓死人了,胖子咒罵著說這神經病司機這麽開車,他媽的不壓死人才怪,同我和Shirley 楊壹起從後邊的窗戶往來路上張望。
我只往後壹看,便覺得頭皮發麻,趕緊把視線移開,再看下去非吐出來不可。他娘的,被壓死的這究竟是什麽鬼東西?
這時司機也從車上跳下來,去查看車後的狀況,後邊路上有兩道醒目的綠色痕跡,痕跡的盡頭卻不是什麽人,而是壹段被車撞斷的石人俑,跟真人壹般的大小。石俑並不結實,只有外邊壹層石殼,中間全是空的,被撞得碎成了若幹殘片,裏面爬出來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蛪蟲①。無數的蛪蟲被車輪碾得稀爛,地上有很多死蟲身體裏流出的綠汁,那種惡心的情景,叫人看得想要嘔吐。
司機在下邊看了壹遍,擡腳踩死幾只,大罵晦氣,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個裏面生滿蛆的爛石頭,把車都撞癟了壹大塊。
Shirley 楊從車窗中指著地上的壹塊石片,對我說道:“老胡,妳看這石俑是仿漢制的造型,會不會是獻王時期的產物?”
我點頭道:“確實有些像,不過石俑怎麽只有層殼?裏面裝了這麽多蟲子,又被車碾碎了,單從外形上來看,已經不太容易辨認出來,所以也不能就此斷定是漢代的東西。”
我擡頭從車窗中向上看了看,萬丈高崖,雲霧環繞,也瞧不出是從哪處山崖掉落下來的,也許這附近的山上,有什麽古跡,看來我們已經進入當年獻王的勢力範圍了,不過這俑人裏怎麽長了這麽多的蛆蟲?
我心中越想越覺得不安穩,就問茶葉販子以前有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茶葉販子說:“這樣的石俑在遮龍山附近更多,都埋在土裏,有時候趕上山體滑坡,偶爾會顯露出來,裏面都長滿了肥蛆。有人說這是種古代人形棺材,但都是風傳,也不知道確切是做什麽用途的。當地人都很厭惡這種東西,認為是不吉的征兆,預示著疾病和死亡。今天乘車遇到了,算咱們倒黴,過些天要去玉皇閣請個保平安的銀符才行。”
我擔心太過熱切地關註這些事會被人看出破綻,便不再多問,只同茶葉販子談些當地的風土人情。遮龍山已經是白族自治州的邊緣,有白族、漢族,也有極少壹些景頗族同傣族,最熱鬧的節日在三月,屆時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點蒼山下,有各種山歌對唱廟會節目,十分熱鬧。
我對這些半點不感興趣,跟他聊了幾句,把話鋒壹轉,又說到遮龍山,我借著抓蝴蝶的名義問茶葉販子那裏的地形。
茶葉販子說他雖然是當地人,但是遮龍山就像是這裏壹個界碑,很少有人翻過山去。那邊毒蟲毒霧很多,蚊蟲滋生,山谷中潮濕悶熱,瘴氣常年不散,已經在那裏失蹤過很多人了,當地人沒有人願意去那裏。另外壹個就是遮龍山太高,上面又有雪線,天氣變化多端,冰雹、大雨、狂風等等,說來就來,剛剛還響晴白日,轉瞬間就會出現惡劣的天氣,如果沒有大隊人馬,想爬遮龍山是十分冒險的。
司機自從撞碎了石俑之後,車速就慢了下來,想必他也是擔心撞到那種東西不吉,所以盡量把車開得平穩壹些,加之已經漸漸離開了那段山崖上的險路,我們總算松了口氣。胖子也活了過來,正好聽見茶葉販子那幾句話,忍不住問道:“哎,這什麽山,聽上去有幾分像是當年紅軍爬的雪山?不知是不是同壹座?”
我對胖子說:“紅軍爬的是夾金山,跟這遮龍山不是壹回事,還要往北很遠。不過妳剛才看見瀾滄江的懸崖激流,與不遠處的金沙江差不多。妳要是想加強傳統思想學習,可以跳下去遊壹圈,體會壹下主席詩詞中金沙水拍雲崖暖的意境,然後再攀越遮龍山,就只當是重走壹回長征路,爬雪山過草地了。”
胖子說道:“戰士的雙腳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烏江天塹重飛渡,兵臨貴陽抵昆明,這都是在冊的。要走長征路,就得實心實意地從頭開始走,從半截走哪成?妳這明顯的是投機主義傾向。”
①蛪,音qiè;蛪蟲,古書上的壹種成蟲似蟬的小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