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納克巡房

　　喊話的少女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不過我不認為在日本，除了富永明和真嘉，還有誰認識納克，所以我腳步沒有停頓，繼續往前走。
　　不料後面的少女不依不撓，加大了嗓門道：“花心的家夥！給我站住！”
　　說話之間，我明顯的感覺到她加快了腳步，很快就會跑到我身邊，無奈之下，我只得停了下來，皺著眉頭往後看去。
　　壹個身材高挑的絕色美少女，正怒氣沖沖的往我這裏跑來，美麗絕倫的她，就算是在盛怒之中，依舊有著動人無比的媚態。
　　美少女的壹頭紫色秀發，在微風中輕輕的飄動著，帶來壹股青春靚麗的氣息。
　　我立刻就認出了，這不是號稱大阪兩大魔女之壹的北條淺織還有誰？
　　如此俏媚絕倫的少女，在哪裏都會成為矚目的對象，自然也是見壹眼就不會忘記。
　　她出現在這裏，當然是為了探望自己的好朋友長束綾馨，不過她怎麽會很熟絡的叫住我？要知道我現在的身份可是納克醫生，而不是柳俊雄啊！
　　想法壹瞬間轉了過去，少女已經跑到了我的跟前，擡頭凝望我時，她的神情明顯的壹楞，原本怒氣沖沖的神色驀的變得猶豫起來。
　　我是何等沈穩聰明的人，壹見她這樣，馬上明白她肯定是看錯了人。
　　“妳剛才是在叫我嗎？”
　　我淡淡的望了她壹眼，但淺織立刻就看出來，我明裏是在望著她，實際上目光焦點壹點也不在她身上，有種視人如無物的冷漠。
　　“對不起！”
　　出乎我意料的，淺織先說了壹句對不起，然後才道，“我把妳認成另外壹個人了。”
　　“沒有關系，認錯人是很常見的事情。”
　　真嘉在我身旁答話道，“能多問妳壹句嗎？妳把先生認成什麽人了？”
　　“他的背影很像是壹個無賴，非常可惡的家夥！”
　　淺織臉上閃過壹絲惱怒道。
　　“那個家夥……是妳的男朋友嗎？”
　　真嘉好奇的問道。
　　“開什麽玩笑！”
　　淺織壹下子臉色脹得通紅，“那個無賴怎麽可能是……”
　　“哦，原來是這樣啊。”
　　真嘉微笑著點點頭，“妳所描述的那個人，和先生真的是兩個極端呢！先生是我見過最有同情心的神醫，才不是什麽無賴。”
　　“神醫？”
　　淺織腦中靈光壹閃，打量著我，“妳該不會就是救治綾馨的那個古怪醫生吧？”
　　對於這個古靈精怪的小魔女，我不太想去招惹她，故而在態度上越發的冷漠，也不回答她的話，逕自對真嘉說道：“不要為無關的人耽擱時間，他們還在等著，快些上去吧。”
　　說著，我大步往前面走去。
　　真嘉笑吟吟的看了看淺織，對她比畫出壹個無可奈何的姿勢，小跑著跟上了我的腳步。
　　“可惡！”
　　淺織大怒，她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忽略過，特別是這麽醜的男人，她對著我的背影嬌叱道，“混蛋！我剛才說錯了，妳這個醜家夥比柳俊雄還要可惡……”
　　“很好笑嗎？”
　　我皺眉問道。
　　我和真嘉已經換上了無菌服，站在專用的電梯裏，看著電梯徐徐上升，身旁的大美人兒嘴角仍舊是淺笑嫣然，還不時的偷偷望向我，顯然是為了剛才淺織的話。
　　真嘉嘻嘻壹笑：“沒有啦……只不過她拿俊雄和先生您比較，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
　　“是啊……妳們兩個人簡直是完全不同嘛……先生您宅心仁厚而成熟穩重，俊雄卻是壹個充滿著陽光氣息的少年，無論從什麽方面都不該拿來比較吶！”
　　真嘉的比較讓我很是滿意，柳俊雄和納克截然不同的個性區別，看來我刻意做出的效果，也算是有了表現的機會。
　　美人兒接著道：“但她有壹點說錯了。”
　　“哦？哪壹點？”
　　“她說先生是個醜家夥……其實先生並不醜……相反的很有魅力呢！”
　　“真嘉。”
　　“是！”
　　“醜不醜對壹個醫生來說，不是什麽問題，重要的是醜醫生和俊美的醫生誰更能救治病人。而且醜壹點的人，在生活中，反而有很大的好處。”
　　“好處？”
　　“是啊，至少可以確定，和自己接觸的女人，不會是只在意外表的膚淺女人，更容易獲得真心的感情。”
　　“呵呵，這麽說也對。”
　　真嘉贊同的頷首笑道，“不過要是先生這樣的好男人，就算是相貌壹般，也會有無數的少女爭相追逐吧？”
　　“妳說的那個人是俊雄，而不是我。”
　　我淡然的回應道。
　　真嘉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正想再說些什麽，電梯卻“叮”的響了壹聲，到達了第二十壹層。
　　這壹層開始的往上三樓是無菌重癥監護室，我每次來到這裏，都會先看看長束綾馨，再上去看看那些孩子們。做為壹個優秀的醫生，對病人的治療應該是全程跟蹤的，並不僅僅是手術完畢就了事，責任心非常的重要。
　　今天是六月三十日，距離二十二日淩晨的手術，已經有壹周多的時間，長束綾馨的恢復狀況比我想像的還要好，這幾天沒有到醫院來看她，再見到她時，少女已經能半躺著坐在病房裏，安靜的聽著旁邊的壹個美婦人在說著什麽。
　　雖然看見美婦人穿著的是無菌服，並且戴上了口罩，但我眉頭還是壹皺。
　　真嘉乖巧得很，立刻解釋道：“長束夫人怕綾馨小姐太過孤單了，所以進去給她說壹些家常話，富永醫生囑咐過，不要綾馨小姐開口。”
　　“叫她出來吧。”
　　我冷冷的道，“因為是腦部受到撞傷，現在這個時候更需要靜養，至少兩周之內不應該有其他人打擾。”
　　“她媽媽也不行嗎？”
　　“兩周之後可以，現在沒有那個必要。”
　　“明白了。”
　　美人兒護士認真的點點頭，旋即走了進去，對著長束佑美說了幾句，美婦人遲疑了壹下，回頭望了我壹眼，跟著真嘉走了出來。
　　“先生，真的不能讓我陪陪綾馨嗎？”
　　美婦人略帶哀求的道，“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八天了，悶得不得了。”
　　“她跟妳說話了嗎？”
　　我皺起眉頭道。
　　“啊，沒有。”
　　美婦人趕緊搖搖手，“您吩咐過，讓綾馨兩周內不要說話，不要睜開雙眼，我壹開始就告訴了她……我只是想到她會很悶。”
　　“如果妳相信我的話，就趕緊離開，將這裏的事情交給醫院的護士們。”
　　我淡淡的道，“她受傷的部位是腦袋，在傷勢沒有完全愈合之前，任何壹點疏忽都會影響到她的恢復。”
　　“餵……醜男人！”
　　身後壹個嬌俏的聲音響起，壹具香噴噴的身軀已經擠到了我和美婦人之間，“用得著說話這麽冷酷嗎？醫生就不能通融通融嗎？我看綾馨的傷勢恢復得很好嘛，壹定是妳在嚇唬佑美阿姨！”
　　我還沒有說話，美婦人已經嚇了壹跳，她將淺織拉到自己身邊，抱歉的行禮道：“對不起，先生！請您原諒她還小，不懂事。”
　　“幹嘛要跟他道歉？我又沒有說錯什麽！”
　　淺織嘟著嘴道，要不是佑美掐了她的手臂壹下，估計她又得跳出來了。
　　“淺織，不許這麽無禮！”
　　長束佑美瞪了她壹眼，“先生是宅心仁厚的神醫，全靠他，綾馨才能平安。他是為了綾馨好。”
　　瞧見長束佑美的表情，淺織明白到，眼前的這位阿姨簡直把這個醜男人當成神仙了，別說是呵斥他，就是懷疑壹下都不敢。
　　聳了聳香肩，淺織悄悄的想竄進後面的無菌室裏，卻被眼疾手快的我給壹把抓住。
　　“啊，妳要幹什麽？放開我啦……”
　　淺織羞惱的叫道，她的身手壹向靈活，但壹只玉手手腕被我抓住，卻是忽然渾身都失去了力道，小妮子掙脫不得，只得大聲嚷嚷起來。
　　“如果妳想要讓裏面的病人心情激動，引起傷勢復發的話，就盡量叫吧。”
　　我冷冷的道。
　　這樣的警告，效果是立竿見影，淺織雖然對我不滿，但對裏面的長束綾馨卻是萬分著緊，聞言立刻緊閉小嘴，恨恨的看著我不語。
　　其實，剛才出來的時候，真嘉就已經將房門帶上了，我們在外面說話，裏面的長束綾馨是聽不見的，只不過關心則亂，淺織可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好朋友出什麽意外。
　　真嘉是強忍住笑意，但長束佑美卻是嚇著了，她轉身將淺織給摟住，不要她再毛毛躁躁的去吵著女兒，而我也順勢放開了美少女。
　　“先生，您來了！”
　　高興的話音落處，不遠處走來壹群醫生，為首的正是富永明。
　　我點點頭，等到他們來到我身邊，我才指了指淺織道：“這個小女孩，想要進去看望病人，妳們覺得有什麽違規的沒有？”
　　富永明等人對著淺織壹陣打量，觀察她的無菌服等等後，壹致的搖了搖頭。
　　淺織早就是虎視眈眈了，少女心想：自己為了不打擾綾馨的治療，很仔細的註意無菌服的穿著，這個可惡的醜男人竟然想在這方面找錯，真是無聊！
　　我見狀嘆息了壹聲：“妳們難道沒有聞到嗎？她的身上有壹股香水的味道，而做為揮發性的液體，香水對鼻子有著刺激性的作用，面對這麽壹個腦顱手術的病人，如果她進去了，香水味道引起傷者鼻孔刺激，引起噴嚏、鼻塞等現象，對顱內的恢復，又是多麽嚴重的後果？”
　　壹群人料想不到我的要求是這麽的仔細，正在面面相覷的當下，淺織沒有等長束佑美的眼睛轉過來，自己就乖巧的往後面移了壹步。
　　“有那麽變態的要求嗎？我這個可是很清淡的味道呢……”
　　美少女小聲的嘀咕道。
　　“不管是什麽樣的香水，就算是有著天然體香的人，也不能進去。”
　　我嚴厲的說道，“人的鼻子是對氣味最敏感的器官，對於有可能發生的因素，做為醫生，要盡壹切努力來避免，這才是對病人和傷者最大的負責。”
　　這番話是對大阪市立醫院的眾醫生說的，眾人連連點頭之際，又是有些慚愧不已。
　　“如此，就請這位小姐出去吧，長束夫人願意在外面待多久，是她的事情。”
　　我淡淡的看了兩女壹眼，轉身往上樓的專用電梯走去，壹群醫生恭敬的跟在我的後面，只留下真嘉壹個人，面對著壹大壹小兩個貴族女人。
　　“真是的，跩得不得了，以為自己是誰？”
　　淺織瞪著我的背影，壹陣小聲的怒罵，“哼，不但背影和那個柳俊雄很像，性格也是壹樣的可惡！總有壹天我要妳跪在本小姐面前！”
　　少女的嘀咕，讓長束佑美和真嘉都聽見了，不同的是，長束佑美是微微壹楞，真嘉的心中卻是壹跳：難道又有女人快要發現先生的秘密了？
　　“淺織，柳俊雄是誰？妳的男朋友嗎？”
　　美婦人好奇的問道。
　　“男朋友？”
　　淺織驚得瞪圓了壹雙美眸，嬌靨在瞬間脹得通紅，“妳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有男朋友？他是……”
　　話到嘴邊，淺織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不該把綠給出賣了，便懸崖勒馬，轉而道，“他是前幾天認識的無聊人士，性格惡劣，很惹人討厭。”
　　“哦……”
　　美婦人也不是糊塗之人，壹看淺織的樣子，就知道她和這個柳俊雄關系不淺，“能讓淺織這麽生氣的男孩子，是應該教訓教訓才是！”
　　“對！”
　　小美人兒難得遇到附和的人，高興的揮舞起小拳頭，“我要讓他們兩個都向我求饒！”
　　真嘉在旁邊看得是好笑不已，心想：妳們這是不知道柳俊雄的另壹個身份，否則長束夫人妳道謝感恩都來不及，而淺織的話……嗯，好像得更加的仇恨才是呢！……
　　接下來的兩層，除了壹部分的孩子外，大多數的孩子們都被轉移到壹般的病房去繼續療養，就算在這裏，也有不少的家長進去陪伴自己的孩子們。
　　像是這樣的陪伴探望，我是不會去阻止的，不同的情況會有不同的處理方法，孩子們的手術都是在腸道，而且沒有生命危險，恢復起來也很快，不存在有幹擾因素的情況發生。
　　況且，孩子們的心理比較脆弱，雖然不是什麽大手術，但是有著家長們的陪伴，對於健康的恢復，有著很大的好處。
　　留在這裏的孩子們，很多已經可以和家長說話了，他們看著壹大堆的醫生過來，都是壹臉的感激和道謝，特別是家長們，那客氣的態度讓人簡直有些不適應。
　　我當然是拿著每個孩子的病歷表，壹邊看壹邊觀察孩子們的氣血，再聽著負責醫生們的講解，不時的再回答壹點他們的問題……如此的場景，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知道我是誰了。
　　很快的，兩層病房的孩子們、家長們都興奮了起來，往日只聽醫生護士們說，有壹位神通廣大的善良神醫救治了他們的孩子，今天還是第壹次見到了真人。
　　道謝的話語壹籮筐壹籮筐的湧了出來，有幾個傳統思想濃厚的，差點就跪下了。
　　不過我也只是淡淡的回應著，做完該有的檢查後，立刻就轉身離開——我可沒有耽擱時間的習慣。
　　這樣的行為如果是淺織看見了，壹定會說是冷漠裝酷，但是在家長們的眼中，這卻是有責任心的表現，因為他們從醫生和護士們口中知道，我每次來，都會對孩子們進行探望和檢查，任務繁重得很。
　　樺關真弓住的病房在三十壹樓，屬於療養病房，這是由於她不是生病，而是運動引起的傷勢。
　　療養病房並不是誰都能進來，樺關真弓的身份又太過特殊，所以這次上來的時候，看見幾個保全人員把電梯和樓道把關得很嚴實，就是他們自己有時也會往某個地方望去。
　　排球天才美少女的FANS，真是很多啊！
　　推開房門進去，才發現療養病房比我想像的還要大，幾乎是兩室壹廳的房子了，裏面嚴格按照普通日本房間來裝飾，電器、洗浴等設備全都有。
　　療養病房裏面現在並沒有人，據外面的護士講，樺關真弓剛剛說要出去活動壹下，大約會在十分鐘之內回來。
　　喜歡運動的女孩子，壹旦停下來待在房間裏不動彈，實在是壹種折磨，所以樺關真弓的舉動也可以理解，反正這層樓的邊角處，有幾個風景很好的小廳，從那裏可以看到大阪的大街小巷。
　　“先生，您先坐下休息壹下吧，剛才您已經很累了。”
　　真嘉柔聲的道。
　　和我們在壹起的還有富永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真嘉儼然成了和我最親近的人，只要我來到醫院，無論什麽時候她都會陪伴在我左右，在別人看起來，這是很正常自然的事。
　　“不用了，站著也能休息。”
　　我和聲的道，話音隨即壹轉，“富永醫生，聽說妳已經升任副院長兼任外科主任了？”
　　“是的，全靠先生的幫忙，醫院才會升我的職。”
　　富永明嘆氣壹聲，“其實我並不想當什麽副院長或是主任，只想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像先生壹樣，多為病人做壹點事情，那就滿足了。”
　　“話也不是這麽說，這樣壹來妳考慮問題可以更全面壹點。”
　　我淡然的道，“當外科醫生，妳可以救助不少的病人。當副院長和外科主任，妳不只可以自己救助病人，而且可以利用自己的影響，讓手下的醫生們也都能像妳壹樣，努力的去幫助病人……這樣壹來，豈不是更好？”
　　“啊！原來如此！”
　　富永明激動的壹拍手，“謝謝先生解我的心結！我會努力讓大家都像您壹樣那麽具有崇高的醫德！”
　　真嘉沒有說話，她笑吟吟的聽著我們的對話，心中對我的佩服是又加深了壹層：透過自己去影響更多的人，果然先生是大智慧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