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從狗官開始

吾心如故

歷史軍事

  這個世界皇權至上。   五等戶籍制度編織出壹張蓋世羅網。   羅網之上是皇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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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零六章 是個狠人

長生從狗官開始 by 吾心如故

2024-6-22 09:08

  次日。
  許崇照例灌下壹滿壺茶水,推門而出,直奔鎮天府府衙。
  府衙也在城東的位置,跟欽天監只隔了兩條大街,片刻就到。
  說實話,鎮天府的府衙,看著就跟章華的差不多,對比起陪都的規格,顯得有些寒磣了。
  不過想了想,許崇倒也能理解。
  在地方上,知府是壹方首腦,需要闊氣的建築來撐場子站門面。
  可在京城和陪都,府尹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官。
  哪怕職位提高到了正三品,權利範圍也大差不差,但耐不住上面還有更大的官,而且還不少。
  也就難免要低調壹些了。
  “欽天監新任監副?”
  司閽看了看許崇身上的天青色長衫,“府尹大人正在辦公,許大人可往偏廳稍待,小人去通報壹聲。”
  “有勞。”
  許崇點點頭,在衙役的帶領下往偏廳而去。
  沒等太久,壹個面容沈穩的中年闊步而入。
  “欽天監監副許崇,見過蘇府尹。”
  許崇起身抱拳。
  名字已經打聽到了,叫蘇重九,想來是生在九月九的。
  “不用多禮。”
  蘇重九擺了擺手,在主位上坐下,臉上既沒有親近,也沒有疏遠,“不知許監副此來所為何事?”
  “不敢欺瞞。”
  許崇神色壹肅,“昨日在城外,在下與令公子有過交談,令公子的言行很是異常。”
  “什麽?!”
  蘇重九騰地壹下站了起來,語氣急切無比:“後來呢?他怎麽樣了?!”
  “蘇大人無需擔心,令公子現在在欽天監之中,看上去並無大礙。”
  許崇沈聲回答。
  “在欽天監……那就好,那就好。”
  蘇重九松了口氣,復又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壹口。
  有些手抖。
  這個反應讓許崇心中壹沈,“在下登門,便是為此事而來……”
  “既然他沒死,賠罪就不必了。”
  蘇重九的語氣冷淡了幾分。
  “賠罪不是我許崇的作風。”
  許崇搖了搖頭,“我想找找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解決蘇若辰的問題,就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畢竟老靠嗑藥不是個事兒,那包茶也喝不了多久。
  “……”
  蘇重九的臉色略微緩和,卻是搖了搖頭:“那就更不必了,這件事,已經徹底成了他的心魔。”
  “心魔?”
  許崇皺了皺眉頭。
  “洗身境的欲念反噬也叫做心魔。”
  蘇重九嘆了口氣,語氣低沈:“他相當於是在通脈境,就承受了洗身境的危險……想要活命,他就只能停留在現在的境界,並且每天都要去欽天監待上六個時辰,靠著福地規則過壹輩子。”
  許崇沈吟半晌,肅然道:“在下還是想試壹試。”
  說壹定要治好蘇若辰倒不至於,但嘗試還是得嘗試壹下的。
  盡人事,聽天命。
  實在沒辦法,給自己套個禁法鐐銬,等洗身九重就去京城。
  至少
  蘇重九靜靜的看著許崇,半晌後幽幽壹嘆:“他在妳面前,是否自稱是土生土長的鎮天人?”
  “的確說過這麽壹句。”
  許崇點頭。
  “實際上並不是。”
  蘇重九搖了搖頭,“蘇家祖籍濱州,在千裏之外,壹處靠海的小漁村,他是十年前才來到鎮天的。”
  鎮天府被設立為陪都,受朝廷直隸之前,就是屬於濱州行省的壹部分。
  不過,那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歷了……
  許崇眼神壹凜,問:“十年前發生過什麽?”
  “海沸。”
  蘇重九緩緩吐出兩個字,“很大很大的海沸。”
  許崇猛地瞪大了眼睛。
  海沸,就是海嘯。
  妥妥的天災!
  “當時我初任鎮天府府尹,還未來得及將家中老小接來……”
  蘇重九閉上眼睛,聲音略有顫抖,“海沸毫無征兆,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更何況,鎮天府下轄壹京縣十六直隸縣,也同樣被波及。”
  “我以為妻兒老小必無生還之望,便斷絕念想,壹心署理災情。”
  “直到三個月後……”
  蘇重九睜開眼睛看向許崇,雙眼滿是自嘲:“他獨自壹人,徒步走到了鎮天城。”
  許崇緩緩點頭,若有所思。
  算年紀的話,十年前的蘇若辰,只有十二歲。
  十二歲,經歷天地大災,親眼看著親人死亡,然後又徒步千裏。
  打小就是個狠人啊!
  不過,這三個月的經歷,讓其跟原身壹樣,成了個問題兒童。
  “從那之後,他就染上了誇海口的毛病,壹旦有人質疑他,輕則破口大罵,重則大打出手……無論是打是罵還是規勸,我都試過了,沒有任何作用。”
  蘇重九繼續道,“直到壹個月之前,我公器私用,安排他入府衙為官,引他踏上武道才有所改觀,可好景不長……”
  “妳沒想到他資質那麽好。”
  許崇將蘇重九沒說完的話補充了出來,“短短壹月便從開竅突破至通脈三重,這再壹次加重了他的心魔。”
  “正是如此。”
  蘇重九無奈的點了點頭,“所以,我只能求到監正那裏,將他送入欽天監。”
  “我大概明白了。”
  許崇低頭沈吟,片刻後道:“我覺得吧,這事兒不能壹味的去堵。”
  “什麽意思?”
  蘇重九愕然。
  這個新來的監副,這麽快就有辦法了?
  “令郎那邊,我會盡量小心……另外,我的卷宗,陪都這邊應該也有副本,大人可以查壹查。”
  說完,許崇起身告辭。
  等蘇重九回過神來,許崇已經不見了人影。
  “讓我查他?”
  蘇重九不明所以。
  他還是頭壹回看見到要求別人查自己的。
  當即找來屬官,去吏部討要卷宗。
  都是閑官,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吏部也沒有為難,很爽快的調出了許崇的卷宗。
  而等蘇重九看完,才知道為什麽許崇要他查這個了。
  吏部的卷宗上,雖然沒寫許崇懸梁的事情,但許佑安的官聲,許崇為官之前的言行,都有記錄。
  “父子背道而馳,也不好受啊,怪不得他想幫若辰……或許真的能有辦法?”
  蘇重九搖頭壹嘆,將卷宗翻到最後壹頁。
  當他看清那四個字的時候,雙手猛地壹抖,差點兒把卷宗給扔了出去。
  ……
  ……
  鎮天城有個好處,永遠是晴天。
  因為雲都在下方了。
  每當日落,巨大的火盤逼近雲海,將世界都染成金紅。
  蘇若辰獨自坐在懸崖旁邊,楞楞的看著雲海。
  “敢問小兄弟,可是本地人士?”
  沈穩粗糙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當然了。”
  蘇若辰的眸子瞬間亮起,立馬轉頭。
  壹張陌生的中年面孔出現在眼前,長的平平無奇,穿的平平無奇,腰間掛只葫蘆。
  “在下張龍,從外省而來,想請教壹下小兄弟,不知這鎮天城可有什麽規矩要註意?”
  中年拱了拱手,在蘇若辰旁邊坐下。
  “這妳可算問對人了。”
  蘇若辰眉飛色舞,“鎮天城地面兒,就沒有我蘇若辰不知道的事。”
  “哦?那真是太好了。”
  張龍大喜。
  “首先呢,這入城的話,若果妳沒有本城的官職在身,那就壹定要老老實實排隊,接受檢查。”
  蘇若辰指了指不遠處的城門,傲然無比:“而如果妳像我壹樣,有足足正八品職位在身,這城門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原來是正八品的官老爺,真是失敬失敬。”
  張龍再次拱手。
  “免禮,免禮。”
  蘇若辰笑瞇了眼,“至於城內嘛,規矩不多,鎮天城孤懸海邊,又建在山上,城裏人大都熱情好客,只要妳別沖撞了有官身的,哪怕什麽都不做也餓不死。”
  “這麽好?”
  張龍訝然。
  “那當然了。”
  蘇若辰繼續道,“事實上,就算妳沖撞了本地的官員,只要不是什麽深仇大恨,壹般也就壹笑而過了。”
  “真好……”
  張龍壹臉羨慕,“要是我早點兒知道這個地方就好了,哎……”
  “老哥何故嘆息?”
  蘇若辰問了壹句,然後立即拍了拍胸口:“若是有何難處,妳只管與我說,我蘇若辰別的不敢保證,在鎮天城這壹畝三分地,還是有些薄面的。”
  “謝大人好意。”
  張龍第三次拱手,旋即搖了搖頭:“在下並非有什麽難處,而是想起了自己的曾經。”
  “哦?”
  蘇若辰微微蹙眉。
  “實不相瞞,我本是濱州省人士。”
  張龍神情落寞,“十年前那場海沸,家財盡沒倒還罷了,壹家子妻兒老小十多口人,就那麽沒了。”
  蘇若辰眉頭越皺越深,眼神卻依舊清澈。
  張龍心中稍安,繼續道:“妳知道我是怎麽活下來的嗎?”
  “怎麽活下來的?”
  蘇若辰眉頭壹松,表露出了明顯的好奇。
  “跟其他人搶腐屍、搶樹皮、搶野草果腹,只要能吃上壹口,我就可以多活壹天。”
  張龍語氣低沈,帶著濃濃的絕望。
  蘇若辰沈默,眼神有些淩亂的跡象。
  壹絲極其清淡,不易察覺的茶香飄出,讓這種淩亂迅速消退。
  “後來我果然活下來了。”
  張龍繼續道,“只不過什麽都沒了,壹切都要從頭開始……嘿,妳不知道,被當做流民趕來趕去的時候,我有多麽想就此壹了百了算了。”
  我不知道?
  蘇若辰面皮壹抖,很想說自己可太知道了。
  “想吃飯,除了乞討,基本上就靠行騙,各種行騙……沒辦法,總得活下去嘛啊。”
  張龍嘿嘿壹笑,“活命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也沒什麽不好意思說的。”
  “後來慢慢的,攢了壹點兒小錢,做了點兒小生意。”
  “結果被認了出來……那給我壹通好打,差點兒沒打死我。”
  說到這裏,蘇若辰的好奇心完全被調動。
  蘇若辰忍不住開口問了壹句:“然後呢?”
  “然後?”
  張龍摸了摸鼻子,“然後自然是偷偷養傷,等好了繼續乞討,攢錢了。”
  頓了頓,張龍比出壹個手勢,得意無比的笑道:“七次,我的小生意被砸了足足七次,最後硬是給我挺過來了。”
  被砸了七次……這是什麽值得得意的事情嗎?
  蘇若辰腦子有些混亂,問:“然後呢?”
  “然後?”
  張龍壹楞,“妳想問什麽?”
  “妳被欺負到那麽狠,就這麽算了?”
  蘇若辰看著張龍,神色莫名。
  “不然呢?”
  張龍把手壹攤:“我為了活命而行騙,我不覺得這有什麽錯,可人家因為被騙拿我出氣,這也沒錯啊……難不成我還要打回去?”
  “這……”
  蘇若辰壹時愕然。
  “不過話說回來,有幾個人到現在還揪著我不放,老是在酒鋪生意最好的時候找上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騙子,著實有些可恨。”
  張龍的語氣有些無奈,“這次來鎮天,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營生,把家業都遷過來。”
  “現在還罵妳是騙子……妳也能忍?”
  蘇若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就算沒有這些人,我就遇不到同行惡意誹謗嗎?”
  張龍反問了壹句,“人生在世,有誰能讓所有人都信服自己呢?”
  “不能嗎?”
  蘇若辰反問。
  “妳想想。”
  張龍站了起來,壹指這山這雲,“當今陛下是整個天下最尊貴的人,就連他的政令,若有不妥都會有人反對,甚至是被六科直接封駁,何況妳我這樣的蕓蕓眾生之壹呢?”
  “好像……確實是這樣……”
  蘇若辰看著雲海所有所思,最後認同的點了點頭。
  “我問妳。”
  張龍低頭看向蘇若辰,笑道:“世人笑我,輕我,我當如何處之?”
  “如何處之?”
  蘇若辰仰著頭,呆呆的看著被金紅光芒包裹的張龍。
  “只是由他、不要理他……”
  張龍背起雙手,眺望只剩下壹半的巨大火盤,“再待幾年,且看我眼中可還有他?”
  再待幾年,且看我眼中可還有他?
  蘇若辰喃喃重復。
  片刻後,壹股強橫的氣息透體而出。
  通脈四重,成。
  蘇若辰長身而起,拱手深深拜下。
  “下官蘇若辰,拜謝監副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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