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對於“公主”這個莫名其妙的稱呼，南柯壹時難以接受。
　　他皺著眉，冷著臉，堅定地反抗著：“不要叫公主。”
　　記號筆在蓮的手指間打轉，他明知故問道：“理由？”
　　“我和公主有壹毛錢關系嗎？”南柯難以置信自己居然還需要給出壹個不被叫“公主”的理由。
　　蓮笑著揚了揚右眉，點名道：“約瑟夫，妳說。”
　　大型犬約瑟夫如果有尾巴，此刻壹定瘋狂晃動，他雙眼發亮，上下點頭：“非常非常非常像！”
　　說的什麽鬼話？
　　南柯並不想為了壹個莫名的問題爭辯半天，愛喊什麽就喊什麽吧，即使喊公主他也能自動過濾成其他的正常稱呼。
　　“隨妳吧。”神經病。南柯偷偷腹誹。
　　奧斯頓拿出幾枚小小的貼片放在桌上，不知道是什麽材質，遠距離看上去與舊時代的膏藥貼很相似。
　　“精神貼片，提前十二小時使用。”
　　這種貼片可以短時間內提高精神力，加強使用同樣貼片的人之間的聯系。
　　幾人將貼片分走，壹直沈默的卡斯托爾幫南柯拿了壹片。
　　對於哨兵隊裏少數的正常人，南柯保持著應當的禮貌：“謝謝。”
　　卡斯托爾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上壹層薄紅。
　　……那麽害羞嗎？
　　蓮捏著精神貼片，凝神幾秒，壹只雪白的北極狼兀地出現在他身後，高大的身體因呼吸而起伏，與主人如出壹轍的銀灰色雙瞳緊盯著南柯。
　　——這就是蓮的精神體。
　　蓮將精神貼片貼在北極狼的太陽穴處，擡眼看向南柯。兩雙深邃的銀灰色眼睛同時盯著壹個人，此情此景，任誰都會在那壹瞬感到戰栗。
　　南柯直直對著看了回去，即使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威壓，他也沒有躲閃。
　　蓮壹聳肩：“好了，各位，把妳們的夥伴帶出來吧。”
　　秋山皺眉。濃黑的劍眉搭上壹雙淩厲的眼，整個人身上時刻充斥著“生人勿近”的氛圍。
　　他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也沒說。
　　幾人皆集中註意力凝結出精神體，大廳頓時被各式各樣的動物包圍，活像上演了壹出“動物世界”。
　　卡斯托爾與約瑟夫的精神體竟然也長得大同小異。兩條足有碗口粗的橙紅色曼陀羅毒蛇，至少有三四米那麽長，嘶嘶地吐著暗紫色的蛇信子。
　　約瑟夫的精神體居然不是狗……南柯不合時宜地想道。
　　不過，雖然外貌不符合預期，但性格卻是完美貼合——約瑟夫的那條毒蛇竟然主動順著南柯的腳踝盤旋而上，卻在爬到腰側時被南柯壹手掐住七寸，丟了回去。
　　奧斯頓的精神體是只羽翼豐滿的白頭海雕，穩穩地立定在奧斯頓肩頭，體態與主人壹般優雅。
　　而秋山的精神體，是壹只高大的黑豹。
　　……而且是壹只非常眼熟的黑豹。
　　他不久前才在浴室裏見過。
　　南柯訝異地看著那頭黑豹，視線上移時正好對上秋山戲謔的表情。
　　……還真是沒有幾個正常人。
　　大家都將精神貼片貼在精神體的額角處，紛紛貼完後發覺南柯還沒有任何行動。
　　蓮出聲詢問：“公主？”
　　南柯不常在別人面前凝結出精神體，或者說他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凝結出精神體，尤其是當著壹眾精神體都是各類巨獸猛禽的哨兵時。
　　他舔了舔下唇，緩慢地從將雙手從桌下擡上來，收緊的掌心在幾個哨兵的矚目下慢慢打開。
　　——壹只巴掌大的黑色垂耳兔團作壹團趴在他的手掌裏，在感到外界光線後，慢慢擡起頭睜開了眼，在環視壹圈發現猛獸成群後，果斷轉身用屁股對著眾人，用垂下的毛絨絨長耳朵捂住了眼睛。
　　靠，每次凝結出精神體都覺得有點丟人。
　　蓮知道向導的精神體壹般都是比較溫和的動物，但他沒想到南柯這樣的性格，卻有著這樣……可愛的精神體。
　　秋山看上去對兔子似乎很感興趣，托腮看著，身後的黑豹揚起尾巴。
　　奧斯頓依舊面無表情，南柯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抵觸。
　　卡斯托爾臉紅了。
　　約瑟夫反應最強烈，他猛地拍桌起身，試圖伸手去摸兔子，腳邊的毒蛇也蠢蠢欲動。
　　“好可愛——”約瑟夫的形容詞顯然戳中了南柯的脊梁骨，他側身避開約瑟夫的手，快速地替兔子貼上貼片，然後將精神體收回了。
　　沒有摸到兔子，約瑟夫撇嘴坐了回去。
　　“嗯——妳的精神體，很特別。”蓮忍笑著評價道。
　　南柯壓下豎中指的沖動，雙唇抿成直線。
　　“好吧，今天就到這裏。”蓮剛說完，奧斯頓便收起桌上的大張地圖離開了。
　　約瑟夫想對著南柯說什麽，壹句“摸摸”剛出口就被蓮架著強行帶走，卡斯托爾連忙跟在後面。
　　大廳裏只剩下秋山和南柯。
　　兩人都坐在原位，似乎心照不宣地知道彼此有話要說。
　　南柯不想多費口舌，冷著臉，豎了個中指，權當回敬他剛才用精神體闖進浴室。
　　秋山哼笑壹聲。
　　南柯起身離開，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秋山的聲音。
　　“小公主，告訴妳壹件事。”
　　南柯腳步不停。
　　“精神貼片其實是可以直接貼在人身上的。”
　　不停的腳步壹頓。
　　“所以——”
　　南柯回頭，秋山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側，伸手攬住了他的肩，低聲在他耳邊道：“蓮只是想把妳的精神體騙出來看看。”
　　南柯壹手肘猛地打在他的胸口上，秋山躲閃不及，表情扭曲了壹瞬。
　　“嘶——別生氣，公主，明天見。”他壞笑著，擺擺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媽的。
　　上班第壹天，南柯在這短短幾小時裏見過的神經病比上半輩子見過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