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午十點整。
　　“黑鷺”全員集中。
　　約瑟夫打著哈欠，鼓著腮幫子咀嚼著已經冷掉的煎蛋，卡斯托爾在壹旁舉著壹杯水避免笨蛋弟弟噎到。
　　南柯的壹腔怒火已經在訓練場的浴室裏被壹場冷水澡澆滅，他穿著貼身制服，站在離秋山最遠的壹條對角線上。
　　始作俑者秋山則豎起食指悄悄指了指蓮，壞笑著提醒道。
　　奧斯頓拿著地圖再熟悉最後壹遍。即使他不喜歡自己，南柯也不得不承認奧斯頓簡直稱得上這支哨兵隊裏的頂梁柱，十足的靠譜。
　　蓮將唐刀別在腰帶上：“走吧，去拿妳們的家夥，出發了。”
　　大家紛紛往外離開。南柯落在隊尾，蓮走至他身旁，擦肩而過的壹瞬低聲道——
　　“《安徒生童話》好看嗎，公主？”
　　南柯剎那幾乎控制不住表情，雙眼圓睜，利落的步伐也因此頓了壹瞬。
　　他盯著蓮的後腦勺，感到煩躁。
　　……還有壹點不好意思。
　　操了，怎麽連看什麽書他也知道。
　　“黑鷺”的武器是單獨儲藏的。
　　壹間倉庫，子彈盒裏堆滿了各種型號的子彈，墻上懸掛著各式槍械，還有兩個展示架平放著各種冷兵器。
　　秋山依舊選了後坐力強的步槍，如果不是難以換彈，他原本想扛火箭筒。
　　奧斯頓選了雙槍，兩把銀色勃朗寧手槍，倒是很符合他的氣質。
　　除了蓮，幾乎所有人都選了槍，南柯也挑了壹把後坐力小的步槍。
　　不過卡斯托爾還拿了壹條黑色長鞭，鞭身布滿倒刺，光是看著就能預測到使用時該有多血腥。
　　長鞭與卡斯托爾的性格完全相反，南柯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壹不小心對上了他的視線，那張俊美的臉再次泛紅。
　　全員準備完畢，裝甲車駛離基地。壹路風平浪靜，偶爾有壹些低級喪屍追趕車輛，也被幾人壹槍解決。北方基地附近幾公裏早已被清理了個幹凈，只有離開轄地，真正的危險才會出現。
　　南柯不是第壹次出任務，但這次任務的目的地是他從未到過的地方，是壹個沒有被探索過的新地點，他不由得有些緊張。
　　約瑟夫與他並排挨著坐，手臂不安分地靠著他的手臂，低頭似乎想要與他親近，儼然壹只渴望主人憐愛的大型犬。
　　南柯已經被任務占據了大腦，連他的小動作都沒發現，等發覺時，約瑟夫的頭已經歪過來靠在他的頭上了。
　　“約瑟夫，很重。”南柯無奈，嘆了口氣。
　　“不要緊張，我會保護公主！”約瑟夫的狗腦袋蹭來蹭去，說的話卻讓南柯壹楞，原來他的緊張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南柯難得的沒有推開他，就這麽默認了他的行為，靜靜坐著。
　　裝甲車漸漸遠離轄地，四周的喪屍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成群的循著裝甲車撲來。南柯舉起步槍架在車窗上，精準的槍法再次引起其他人的側目。
　　他表情堅毅嚴肅，換彈夾的手法幹凈利落，看起來與外表形成高度反差。
　　戰鬥時需要高度集中，哨兵們深知這點，沒有人出聲打擾。
　　喪屍群間夾雜著壹些等級較高的喪屍，行動速度極快，四肢著地，奔跑起來像野獸壹般，讓人有些應接不暇。
　　壹只喪屍躲過集火，突然撲到副駕駛位的車窗上，蓮抽出唐刀，反手壹刀猛地自頭頂插入，濃稠的血漿剎那迸發，車廂裏徹底蔓延開腥臭的血腥味。
　　“坐穩。”奧斯頓把控著方向盤，猛踩壹腳油門，裝甲車旁的喪屍頓時被甩開。
　　巨大的慣性讓南柯措手不及地向壹旁倒去，約瑟夫順勢攬住他的腰，他幾乎整個人倒在約瑟夫身上。
　　“……謝謝。”
　　“……”
　　“可以放開了嗎，約瑟夫？”
　　“……放手！”
　　裝甲車終於平安抵達地鐵站口，幾人拿上槍彈向裏走去。
　　廢舊的地鐵站荒涼破敗，墻上掛著的廣告畫報早已泛黃褪色得看不出原樣。道路兩旁盡是腐爛的喪屍屍體，甚至還有人類屍體，越往下走氣溫變得越低，那種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也愈發濃烈。
　　“KW”小隊的清理十分徹底，除了幾只誤入的喪屍，整個地鐵站幾乎平靜得古怪。
　　奧斯頓和秋山走在隊伍最前面，強光手電筒將地鐵隧道照得恍若白晝。南柯被蓮安插在隊伍中間，舉著步槍，神色警惕。
　　幾人順著鐵道走至深處，哨兵們敏銳的聽覺發作，五人都聽見壹陣細碎的女人哭泣的聲音。那聲音仿似來自壹把被扼住的聲嗓，尖細得如同死鳥折頸而亡時迸發出的悲嚎。
　　任誰都能聽出這聲音並不是正常的女性哭聲，穿透力很強，讓人耳腔隱隱作痛。
　　奧斯頓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強光手電也開到了最低檔。
　　他和秋山對視壹眼，給槍上好膛，並肩朝前走去。
　　南柯只能聽見有極小的聲音，不明所以。
　　手電筒的光圈在隧道深處晃著，直到兩人前進了幾百米，那光圈中終於隱隱約約浮現出壹個輪廓。
　　南柯在那壹剎呼吸瞬停。
　　那是壹只巨大的異種。無數腐爛的血肉堆積成壹座巨山，又延伸出許多類似藤蔓的肢體。那灘血肉間長出了壹個女人的上身，她烏黑的長發掩蓋了大半的臉，發隙間露出壹只空洞血紅的眼。
　　所有人在看清眼前的怪物後都屏住了呼吸，奧斯頓立即關閉了手電筒，幾人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
　　女人的哭泣聲驟停。
　　蓮意識到不對，高喊壹聲：“跑！”
　　幾人在黑暗中憑借著直覺向後狂奔，南柯的後背幾乎被冷汗浸透。就在他們剛剛跑出去那壹瞬，幾百只巨大的觸手同時猛地砸在他們身後，掀起壹陣塵土。
　　幾人拉出安全距離後，秋山扛起槍壹陣突突射擊，女人痛苦的尖叫聲響徹整條隧道，南柯瞬間被震到頭暈目眩。
　　在發現怪物行動速度緩慢後，幾人維持著距離壹同集火。可黑暗中幾乎什麽都看不清，怪物的觸手猶如蟄伏的毒蛇，在漆黑中不知何時蔓延到了他們身旁。
　　南柯的腿被壹條觸手盤住，他迅速抽出匕首狠狠插向觸手，那觸手吃了痛，猛然收回。
　　“靠，這他媽是什麽怪物！”秋山的肩膀被槍托震得作痛，他怒吼了壹聲。
　　“老大，不是說KW清理過了嗎！怎麽清理出了個怪物！”約瑟夫也吼道。
　　“別廢話，開手電筒！”蓮高聲下達命令，兩個手電筒開啟，怪物完整的模樣展露在光下，更加令人作嘔。
　　四周圍繞著幾百條觸手，蓮抽出長刀，利落地斬斷。可觸手斷掉之後又會自動長出來，無窮盡的斬殺與復活讓蓮也漸漸感到疲憊。
　　幾人集中精神凝結出精神體，北極狼和黑豹抓咬著觸手，兩條橙紅巨蟒順著觸手盤踞而上，身體收緊之後擠斷了觸手，白頭海雕在空中敏銳地躲閃，尖噱不斷進攻。
　　精神體的出現讓局面變得輕松許多，南柯被圍在中間，更是沒有出手的機會。他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著對面的怪物。
　　觸手會不斷再生，說明觸手並不是要害，壹味地進攻觸手只會消耗他們的體力。
　　弱點在哪裏？
　　他猛然看向被血肉包圍著的女人，上半身幾乎完全融進那坨肉山裏，只露出壹顆看不清面容的頭顱。
　　他再次對上了那雙眼睛。
　　“秋山，手電筒！”南柯喊道，秋山立即騰出左手拔下手電筒拋向他。
　　南柯接過手電筒後立刻關閉。
　　隧道裏頓時光線昏暗。
　　“奧斯頓，關！”他再次喊道。
　　秋山大喊：“南柯，妳要幹嘛？！”
　　奧斯頓沒有關，他猶豫著。
　　“關！我向妳保證！”
　　蓮突然出聲：“奧斯頓，信他壹次！”
　　原本猶豫的奧斯頓也關閉了手電筒，隧道裏再次恢復壹片黑暗，幾人什麽也看不清，只能憑借著感覺去進攻。
　　十、九、八……。
　　南柯在心裏默念著，握著手電筒的手布滿冷汗。
　　三、二、壹！。
　　他將手電筒光圈調到最小，亮度調到最強，猛然打開後精準地直直照向女人的眼睛。
　　強光頓時刺痛雙眼，女人痛苦地尖叫壹聲，因為視野變得模糊而看不清目標，觸手開始胡亂地掃來掃去。
　　“就是現在——”南柯話音未落，蓮已經飛奔著接近怪物。
　　他踏著那座巨大的肉山，猛地騰空落在女人身旁，唐刀出鞘，壹刀揮去斬斷女人頭顱。
　　失去了母體的觸手們頓時失去生命，全部癱倒在地，不再動彈。
　　幾人在劫後余生中大口喘息著。
　　“靠。”秋山彎下腰，兩手撐著膝蓋，上身因大口呼吸而起伏著。
　　他擡頭看向南柯。
　　笑著豎了個大拇指。
　　“公主，真不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