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知天高與地厚

　　壹道凜冽的刀氣跨空而來，落到了我們的頭頂之上。
　　面對著這讓天空變色的磅礴刀氣，我不但沒有半分慌張，反而大聲喊道：“來得好。”
　　等妳很久了。
　　我伸手過去，將那金箍棒從身下的大魚腦殼裏抽將出來，朝著上方迎了過去。
　　咚！
　　那刀氣陡然降落，有著傾天之勢，當它真正撞擊到我的金箍棒之上時，就仿佛壹座山巒，真的崩塌下來壹般，恐怖的力量橫掃壹切，仿佛要將我給碾碎了去壹樣。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心裏的那個毛臉和尚卻是冷冷壹笑。
　　緊接著，壹對無形的大手，抓住了那根又粗又長的巨大金箍棒，將其猛然往上撐起來。
　　壹只身型巨大的猴子。
　　它的身形很淡，淡得仿佛是虛無之物，但卻沒有任何懸念地撐起了金箍棒，然後將那恐怖的刀氣給承擔了下來。
　　不過即便如此，我們腳下的那只巨大魚身在這巨力的傾壓下，也朝著海面之下沈了下，壹直沈到了數十米之後，方才在海水的壓力下，又重新沖出了水面來。
　　這壹來壹回，當我再壹次回到了海面上來的時候，瞧見前方的不遠處，海面之上，那八爪魚妖怪的腦袋上，站著壹個人。
　　神戶大川。
　　這位相當有氣質和性格的日本大叔，此時此刻正站在那家夥的腦袋上面，手中抓著壹把略帶些弧形的長刀。
　　那長刀看著其實很簡單，跟我們尋常見到的日本刀，幾乎沒有什麽不同。
　　非要說不同點的話，我覺得恐怕是上面浮現出來的黑色霧靄，有些過於的凝重和濃密了。
　　那上面，有壹種讓人心悸的氣息。
　　濃郁的死氣。
　　馬壹嶴之前的直覺，顯然是沒有錯的。
　　重新回到海面之上的我和馬壹嶴，因為有著癸水之力氣息的保護，所以沒有太多的狼狽，而此刻的我，已經將那巨大的金箍棒變成了正常的長度，伸手將馬壹嶴遞來的妖元收了，然後往魚腦殼上猛然壹跺，笑著說道：“神戶先生，妳是覺得先前的道歉不夠有誠意，現在又趕過來，送我們壹程麽？”
　　那位噬心魔的副手瞇眼打量著我和馬壹嶴，寒聲說道：“年輕人，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我哈哈壹笑，說對，我的確不知。不過話說回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妳知道？
　　呃……
　　將話題聊死了，這是我比較擅長的事情，而那位神戶大川被我給噎得難受無比之後，沒有再與我們逞口舌之利，而是臉色陰沈地揚起了手中的長刀來。
　　很顯然，他也不知道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話說回來，真有人知道麽？
　　妳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也好意思拿出來炫耀裝逼？這不是等著被人打臉麽？
　　神戶大川的臉有些陰沈，沒有再多的言語，只有實際行動。
　　以他這樣的身份，居然沒有任何招呼，就直接躍身上來，朝著我們這邊陡然壹躍，親自帶頭沖鋒。
　　這是什麽仇，什麽怨？
　　我聽到他口口聲聲稱呼我們腳下的這頭巨鯊為“海棠”，就知道兩者之間的關系不壹般，此刻瞧見那家夥居然不顧身份，帶頭沖陣，越發地確定了這壹點，正要舉棒迎擊，卻聽到馬壹嶴開口說道：“此戰我來吧。”
　　說罷，他從我身邊越過，舉起了手中的太阿劍，朝著神戶大川沖了過去。
　　神戶大川騰空而起，落地之時，借助著巨大的沖勢，從上而下地猛然壹斬，想要來壹個“先聲奪人”，通過巨大的壓力，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功效。
　　至少也將我們的膽氣給壓制住。
　　然而馬壹嶴卻沒有任何猶豫，持劍而上，緊接著，兩人的刀劍陡然相撞，惡狠狠地拼在了壹起。
　　嗡……
　　壹聲嗚咽聲從碰撞的那壹剎那，傳入了我的耳中，而下壹秒，我瞧見神戶大川手中的長刀，化作了壹大蓬的黑色烏雲，裏面浮現出了無數扭曲而痛苦的臉孔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都面目猙獰、痛苦不堪，壹邊發出了無聲的哭喊，壹邊伸出了手來，朝著前方抓去。
　　它們痛苦。
　　它們難過。
　　它們如墜深淵。
　　它們永世不得超生。
　　它們憤怒。
　　它們恐懼。
　　它們是被禁錮在劍身之上的亡魂，帶著巨大的怨念，而這怨念，卻被人用手段，轉換成了可以稱之為“力量”的動能。
　　妖鬼刀，壹刀在手，所向披靡。
　　難怪神戶大川能夠成為噬心魔的副手，是那黃泉引的頂尖人物，除了神戶壹族在日本島的地位和勢力之外，這家夥的實力，以及他手中的刀，是真的恐怖。
　　在那壹瞬間，我仿佛沈淪到了噩夢之中去壹樣。
　　無數的刀光血影，無數的人頭飛起，無數的人被掃射的機槍收割性命，毫無生機的倒去，無數的人在挖完了壹個大坑之後，自己個兒跳進去，然後被上面帶著猙獰笑容的人用機槍掃射，挨個兒刺死，隨後用泥土覆蓋，還有人手拿日本刀，將其當做靶子，比賽殺人……
　　這些人的臉孔蒼白無助、仿徨、恐懼、害怕、痛苦、難以置信……
　　他們至死，都想不到這世間，居然會有這麽不講道理的事情。
　　居然這麽的血腥暴力。
　　居然這般毫無人性。
　　宛如禽獸。
　　然而所有的懦弱，在最後換得的，都不過是死亡，以及死亡最後幾秒鐘，聽到的那野獸壹般的大笑。
　　轟……
　　當我沈浸在那無端的痛苦中時，馬壹嶴的反擊開始了。
　　壹把劍。
　　青銅劍，有著兩千多年歷史的長劍跨越時空，留到如今，最終落到了馬壹嶴的手中。
　　那個時候的老祖宗還是相當悍勇而有血氣的，它們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後輩，會遭受到如此的慘況，那劍身微微轟鳴著，仿佛在積聚著巨大的憤怒。
　　是人，都不能忍。
　　劍有劍靈，有著它的傲氣和執著，有著沈澱千年的驕傲、矜持與貴氣。
　　而這壹刻，那把劍，生氣了。
　　去尼瑪的。
　　鐺！
　　巨大的黑色霧氣，在馬壹嶴的太阿劍下倏然現形，緊接著兩人開始再壹輪的拼鬥，不過這壹回，那吞噬壹切的力量仿佛沒有再出現，刀劍相拼，仿佛最正常的交手。
　　很明顯，馬壹嶴手中的太阿劍，將妖鬼刀最為恐怖的神通給壓制住了。
　　這世間能夠壓制住這等神通的力量，有多少？
　　這個不知。
　　但至少神戶大川應該沒有見過幾個。
　　所以他原本恣意張狂、猙獰滿面的表情倏然收斂，變得格外嚴肅起來，隨後開始與馬壹嶴比拼刀法。
　　兩人身影如電，在巨大的魚身之上快速變幻著，留下無數的撞擊聲。
　　拋開妖鬼刀那恐怖的神通，神戶大川壹身的手段和修為，也是相當恐怖的。
　　他的刀法淩厲結實，集合了日本劍道的大成，無論是起，還是收，都有壹種渾然天成的味道。
　　大師級的手段，再加上他深如大海的修為，給馬壹嶴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不過在如此的重壓之下，馬壹嶴也發揮出了百分之兩百的潛能來。
　　他手中的劍，越舞越快，化作了青蒙蒙的劍影。
　　這是什麽樣的劍法啊……
　　呂祖親自傳授，揮舞之間，卻有著仙人那種特有的靈氣。
　　仙家劍法。
　　兩人爭鬥十數個回合，居然拼了個不相伯仲。
　　而且從手中兵器的氣勢來看，馬壹嶴卻更勝壹籌。
　　倘若是有人在此旁觀的話，肯定會驚掉壹地的眼球，覺得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年月的年輕人，都這麽彪悍的麽？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作為壹個觀眾，將兩人之間的拼鬥從頭到尾地看完，想必是壹場華麗的光影盛宴。
　　然而當老大的都這麽悍勇，門下小弟，自然也是豁出去性命去。
　　第壹個躍上魚身，朝著我沖來的，卻是那個拿著青龍偃月刀的紅發男子，而隨著他壹起躍上來的，則是密密麻麻、無數的身影。
　　這些人都是我不認識的面孔，但可以肯定的壹點，他們都是黃泉引最核心的力量。
　　黃泉引對於此次截殺，誌在必得。
　　面對著烏泱泱的人群，我沒有任何的畏懼。
　　手中的金箍棒高高舉起，而我的身後，也有壹個巨大的身影，將壹雙手高高舉起來。
　　我，和那個毛臉和尚，瞧見這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忍不住笑了。
　　毛臉和尚在懷念他大鬧天宮之時，壹人面對十萬天兵的恣意暢快，而我，則在想著壹件小事情。
　　三四年前的時候，作為藥水供應商推銷員的我，可曾想到，自己會有這麽輝煌的壹天？
　　此戰，無論是勝是敗，我侯漠，必將揚名天下。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