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婆媳

　　呼~~~~
　　微風卷起官道上的茅草，小黑狗蹲在簸箕上搖著尾巴，疑惑的看著主子，和素不相識的路人對視。
　　場面十分尷尬。
　　馬車前面，駕車的兩名王府護衛，拿起了手旁的佩刀，略顯疑惑的望向旁邊壹老壹少壹條狗。
　　穿著布袍子摻瞌睡的賈公公，聞聲回過頭來，稍微掃了壹眼，也是楞了下，遲疑稍許，說了句：
　　“作孽哦……”
　　熟悉的公鴨嗓，明顯驚醒了發懵的巧娥和蕭湘兒。
　　蕭湘兒看到前面駱駝上的賈公公，眼中更是不可思議，不過反應極快，強自鎮定下來，擺出蕭大小姐的氣度：
　　“崔皇後，妳認錯人了，我是湘兒的姐姐，蕭綺，妳應當聽說過……”
　　崔小婉在宮裏很少和人接觸，但也並非沒有。彼此是婆媳，祭祀典禮等正式場合，她扶著蕭太後壹起露面不在少數。因為蕭湘兒也是淡泊名利的性子，只喜歡奇巧物件，崔小婉對其的感官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比宮裏的其他人好得多。
　　此時瞧見活生生的蕭湘兒，崔小婉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喜色，擡手指了指馬車裏面：
　　“母後，妳怎麽可能是蕭大小姐，妳們倆的丫鬟也是雙胞胎不成？”
　　“呃……”
　　故作鎮定的蕭湘兒表情壹僵。
　　目瞪口呆的巧娥縮了縮脖子，想躲起來，卻為時已晚。
　　崔小婉側坐在駱駝上，仔細打量著蕭湘兒：
　　“過來的路上，聽老賈說，母後因為宋家兄弟相殘的事兒，自盡殉國，我還可惜來著。母後沒死就好，不過妳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蕭湘兒表情僵硬，轉眼望向了前面的賈公公，不知該怎麽圓了。
　　賈公公在宮裏伺候壹甲子，皇帝都伺候過三個，就不用說皇後了。瞧見兩個大熟人碰頭，滿是褶子的臉色表情很復雜，良久後，嘆了口氣：
　　“老奴已經從宮裏退下了，如今不管事兒。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慢慢聊，老奴去前面看看風景。”
　　說著漸行漸遠。
　　蕭湘兒如杏雙眸中滿是尷尬，望著崔小婉純真無邪的眼神，心中更是多了幾分莫名的慚愧。她抿了抿嘴，猶豫了許久，才微微點頭：
　　“小婉，嗯……沒想到被妳認出來了，我……本宮確實沒死，妳也知道，宮裏面不是人呆的，實在住不下去，就找機會偷跑出來了……妳是怎麽出的宮？”
　　崔小婉十分理解宮裏的處境，眼中並沒有什麽異樣，從駱駝上跳下來，半點不搭理外面的護衛，自己爬上了馬車，鉆進了車廂裏。
　　蕭湘兒表情微僵，本能的坐直幾分，擺出了都快忘幹凈的太後儀態。
　　崔小婉提著裙子，在蕭湘兒跟前坐下，認真道：
　　“是我爹和皇帝算計人，把我送出來的，壹直藏在幽州的桃花海裏。”
　　“哦……”
　　蕭湘兒稍微聯想了下，便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其實壹直覺得崔小婉是個可憐人，死的太突然，本來還懷疑過是宋暨惱羞成怒把崔小婉打殺了，如今看來，隱情還挺多。
　　崔小婉面對不討厭的熟人，還是很健談的，坐在旁邊認真詢問：
　　“母後，妳偷偷跑出宮，怎麽不回江南蕭家？妳家裏人不要妳了嘛？”
　　壹口壹個母後，叫的蕭湘兒渾身不自在，可兩個人即便真死了，也是大玥朝名正言順的太後和皇後，總不能不認這層關系。
　　蕭湘兒心裏慌得的要死，表情更是尷尬，思索了下：
　　“嗯……我姐姐嫁到肅州，過幾天成親，我跟著過來看看。”
　　崔小婉看起來很單純，但出生時便隔絕於紅塵之外，讓她看待人與物，總是以俯視的角度，就好似得到高人看待蕓蕓眾生壹樣，能察覺到平常人言談舉止中不對勁兒的地方，是真心還是假意壹眼就看出來了，連宋暨都騙不了她。
　　崔小婉知道蕭湘兒在撒謊，卻沒有繼續往下問，相信了這個合理的借口，點了點頭。
　　蕭湘兒坐立不安，可能是覺得彼此同病相憐，想表現的親昵些吧，握住了崔小婉的胳膊，柔聲詢問：
　　“小婉，妳不是在桃花林隱居嗎？怎麽和賈公公跑到肅州來了？”
　　崔小婉有很重的潔癖，不過蕭湘兒明顯很幹凈，她在宮裏接觸過，也沒露出什麽反感，輕聲道：
　　“賈公公說，皇帝可能要派人把我滅口，我過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死，就跑出來了。”
　　“哦……宋暨殺伐果斷的性子，是有可能幹出這事兒……我是問妳，怎麽往肅州跑？這裏可是肅王的地盤，若是發現妳活著，不太好……”
　　崔小婉眨了眨眼睛：“母後不用擔心，我臘月的時候，在桃花林裏遇見壹個年輕公子，為人很踏實，吃了我的糧食就給我捕魚還賬，還給我念了好多詩詞……”
　　蕭湘兒眉頭壹皺，發現事情有點不對。
　　“……那個人走的時候，看我壹個人住著無聊，就說家裏有個好大的花海，讓我到他家去住……”
　　蕭湘兒臉色微微壹沈，眸子裏漸漸冒出火焰。
　　“……我本來不想來的，不過怕皇帝找我，還是過來了。聽老賈說，那個人是肅王的兒子，我看他人不錯，不會把我交給皇帝的……”
　　這不廢話！他怎麽可能把妳交給皇帝？
　　蕭湘兒氣的柳眉倒豎，緊緊拉著崔小婉：
　　“那個混賬，把妳拐過來的？”
　　崔小婉聽見‘混賬’的稱呼，有點不高興，搖了搖頭：
　　“他人很好，我過來只是找他借個地方住下，幫他養花算房錢就是了，他要是不答應，我就回去……”
　　蕭湘兒胸脯起伏不定，眼中神色復雜。
　　連傻子嬸嬸都往家裏騙，這廝也太……太過分了！
　　崔小婉察覺到了蕭湘兒的不對勁，疑惑道：
　　“母後，妳認識他？”
　　蕭湘兒咬牙切齒回應了壹句：
　　“他是我姐夫，我自然認識。”
　　“姐夫？”
　　崔小婉眼中茫然了下：“那我豈不是要叫他‘伯父’呀？他年紀比我小……不對，母後比我還大壹歲，他怎麽會娶妳姐呢？”
　　蕭湘兒哪有心思回答這個問題，滿腦子都是‘婆媳大被同眠’的場景。
　　若是崔小婉是正常姑娘也就罷了，自己的選擇，她也不會多說什麽。但崔小婉明顯心智不成熟，在她看來和幾歲的小丫頭沒區別，許不令怎麽能為了壹己私欲，連這樣單純的姑娘都往後宅裏拐？
　　蕭湘兒越想越氣，崔小婉把她當長輩，她自然也罷崔小婉當晚輩，當下握著崔小婉的手：
　　“小婉，妳別擔心，我這就去和他要個說法，肯定把妳安頓的好好的。”
　　崔小婉展顏笑了下：“我自己去也行，好久不見，還挺想他的……”
　　！！！
　　蕭湘兒揉了揉額頭，無話可說。
　　待馬車在花海外停下後，蕭湘兒讓巧娥照顧著崔小婉，鉆出車廂，從門口手裏拿過來佩刀，提著就走進了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