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紅門鳥市】

　　在彭先生確認了元青花殘片的真偽後，我從北屋取來壹罐老媽單位發的好茶葉，給他沏了杯水，“彭叔叔，我是這麽想的，我現在手頭有點緊，沒有修復瓷器的錢了，咱們韓海拍賣應該有專門的修復專家吧，您看能不能先請他們把元青花粘合完整，等拍賣過後，再從拍出的金額裏扣除掉這部分？呃，不知合不合規矩？”
　　“妳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彭先生捧著杯子抿抿茶，蹙眉看了眼瓷片：“可妳少了片底足啊，沒有它，就算修復好了，這件元青花罐也不值錢。”
　　我道：“這您放心，底足有，我明後天就把它給您。”
　　“再拖兩天？時間太緊了，還得考慮到宣傳和修復呢，而且萬壹妳沒拿來底足，我們卻已經打上了廣告，那對我們公司的信譽是很傷的。”過了半晌，見依然沒個結果，彭先生就打電話回了公司詢問，好像是在與上級領導溝通，五分鐘後，他正色地看我壹眼：“我剛剛問過了，負責人說瓷器我們可以先幫妳修復，宣傳廣告也可以馬上進行，但為了保險，咱們合同上必須多加壹條附加款，如果在拍賣前妳不能提供元青花底足繼而導致無法拍賣，那麽要支付壹定額度的違約金，而且考慮到修復費的關系，避免流拍，元青花罐的起拍價格不會太高，這點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遲疑稍許，我慢慢壹點頭：“好，您起草合同吧。”底足的事情我自然不擔心，退壹萬步講，即使我短時間內賺不到六萬元錢，那我還不能去借嗎？再者說，起拍價格低壹點，並不代表落錘價格也低，兩者是沒有必然聯系的。
　　約莫三個小時後，我拿起簽字筆，在彭先生從總部拿來的合同上簽上了姓名，元青花殘片也被他運回去修復了。
　　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去籌錢。
　　次日，我分別去了潘家園舊貨市場、北京古玩城和城南舊貨市場，漫無目的地尋找著機會，可沒了前世記憶做屏障，憑借我不上不下的眼力，很難從茫茫仿品中撿漏到真東西。無功而返地回到家，我無奈壹笑，開始惦記要找誰借錢了。爸媽那裏？不行，壹來老爸明令禁止我碰古玩，二來，六萬塊錢不是個小數目，我家存款可能還真沒那麽多。找腰子借？也不行，他父母指定不會同意的。
　　在我不多的朋友圈裏排除來排除去，好像只剩下蔣妍壹人了。
　　巧了，剛掏出手機，卻見上面有三個未接來電，號碼均是蔣妍的。大概是我逛古玩市場時周圍太亂沒聽到吧，逐回撥了過去，“餵，找我有事？”
　　“哦，鏡子啊，我約了學校古玩社的幾個家夥在琉璃廠轉悠呢，妳來不來？”
　　我微微壹怔：“席老師手好了？”
　　“我靠！哪有那麽快呀，是我媽今兒個上我那兒去了，她說她照顧小姨，我就借機會出來透透氣。”
　　“對了，妳小姨跟沒跟妳說過什麽？”
　　“說啥？沒有啊？”
　　呼，沒有就好，我道：“好，那妳們等等我，我馬上出門。”
　　蔣妍只告訴了我他們在東琉璃廠，沒說具體位置，但琉璃廠總共就那麽壹條細細長長的東西向街道，基本上喊壹大嗓子，最頂頭也能聽到。已經下午兩點了，找了壹會兒，便跟亂亂哄哄的街面上瞧見了蔣妍壹行人的背影，大賈、小賈、橘子、黃瓜、沈子安都在，且還有個歲數不小的我沒見過的中年人跟他們在壹起。走過去壹問才知道，那人姓郝，是沈子安老爸公司的鑒定專家，精通瓷器玉器。
　　“郝叔叔。”蔣妍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我們鏡子可也厲害著呢，上回跟古玩城，那叫壹個猛啊，專家看不懂的東西他都知道，是吧子安？”
　　沈子安壹頓，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我忙擺手解釋：“沒有這回事兒，上次趕巧了而已，我其實就壹外行。”
　　蔣妍切了壹聲：“謙虛個啥，妳看翡翠毛料的眼力不也挺好嗎？啊？對了，那回賭石以後，妳說過要請我們吃飯呢吧？”
　　“呃，賴我賴我，妳不提我都忘了，請，晚上請大家吃。”這些日子壹忙叨，倒真忘了不少事，雖說我手頭沒多少錢了，但說過的話就要做，誠信不可失。
　　蔣妍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嘿嘿，其實吧，我們都逛了很久啦，中午飯也沒吃。”
　　橘子和黃瓜齊聲道：“我也餓了。”
　　在蔣妍的提議下，我們去了虎坊橋的湖廣會館，這裏是原來的駐京辦事處，外有飯館，內有戲樓，逢年過節不但有三弦小曲等節目，還能聽上幾段相聲，是個挺不錯的地方。點菜吃飯，後來見大家快要吃完了，我便來到服務臺結賬，誰曾想，服務員竟說錢已經結過了，還偷偷指了指蔣妍那邊。
　　我頓時苦笑，回去問她：“說好了我請的，妳這是幹嘛？”
　　蔣妍大大咧咧壹揮手：“毛料也讓我家掙錢了，誰請不壹樣，來，快吃快吃，吃完咱們去大紅門鳥市轉轉，哼哼，真不信邪，今天不收貨點東西，我就不回家了。”說罷，她嘿笑著看向郝叔叔：“正好有您坐鎮，待會兒可得幫我參謀參謀。”
　　郝叔叔搖頭失笑：“我看啊，妳爸那點銀子早晚得讓妳糟踐光了，呵呵……”
　　“我靠！我那是給他掙錢吶！”
　　席間，我好幾次想張嘴跟蔣妍提借錢的事兒，但最後卻也沒能開口。
　　唉，歸根結底還是抹不開面子。
　　往大紅門開去的公交車上，我瞥瞥蔣妍的側臉，心中仍猶豫著要不要向她伸那個手，管女人借錢？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呀？但如果不借，我上哪去弄六萬塊錢啊？
　　壹分錢難倒英雄漢，更別提數萬額度了。
　　我暗暗嘆息壹聲，如果再給我壹個月時間就好了，個把月後，在北京古玩城內出現的那件“磁州窯”，絕對能解我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