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試探

　　甲字院是雲酥樓最好的院落，也不知道是誰設計出來的這幾乎壹樣的模式，但凡大壹些的青樓，後邊都有獨院，但凡獨院，都有絕色佳人。
　　這個叫雲小昭的姑娘，看起來清純的像是壹朵在草原上盛開的小花兒，毫無瑕疵。
　　她這樣壹個女孩子，不得不委身於青樓之中，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可憐的身世，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可憐的故事。
　　但是她不講故事，甚至連話都不怎麽會說。
　　在這充滿了曖昧香氣的屋子裏，她坐在椅子上，局促的不知所措，只是盯著自己的腳尖，然而越是這樣，越讓人有壹種推倒的沖動。
　　歸元術倒是不局促，他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他把自己推倒了。
　　這枕頭上的香氣像是能有催眠的功效似的，再加上他這段時間來都沒有怎麽好好睡過覺，竟是有些困意。
　　“公子……”
　　良久之後，小昭姑娘叫了他壹聲。
　　歸元術迷迷糊糊地問道：“妳會下棋嗎？”
　　雲小昭臉色壹喜，大概是覺得這公子要和自己下棋，這樣就能拖延壹段時間，萬壹這公子在起色心之前東家回來了，要和他談正經事，自己也就能免於魔爪。
　　“會的。”
　　雲小昭連忙回了壹句，起身去拿桌子抽屜裏的棋盒。
　　歸元術動都沒動，躺在床上依然迷迷糊糊的回了壹句：“會就好，自己和自己下著玩吧。”
　　雲小昭：“？？？？？”
　　她拿著棋盒，壹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了。
　　再看時，歸元術竟然真的睡著了，而且還打起了呼嚕。
　　這甲字院不算小，此時她和歸元術在正屋，而老孫則被安排在了旁邊的房間，此時有壹個姑娘站在老孫面前，也有些尷尬。
　　因為老孫連正眼都沒有看她壹次，而且還在摳腳。
　　是真的摳腳，進了門上了炕，老孫就把靴子脫了，摳腳摳的表情那般爽，爽的眉角飛揚。
　　“這位……這位先生。”
　　那姑娘猶豫了壹會兒，鼓足勇氣地說道：“東家安排我來服侍先生，先生若是有什麽……”
　　老孫：“就妳壹個？”
　　那姑娘點了點頭：“就我壹個。”
　　老孫：“壹個不夠。”
　　那姑娘：“？？？？？”
　　她不禁多看了老孫幾眼，看年紀吧，四十歲上下，按理說這個年紀的男人但凡說自己有多強的，十之七八是在吹牛皮。
　　剩下的十之二三，是不敢吹的這麽大。
　　誰不知道男人那點德行，最厲害的時候也就二十歲上下那會兒，過了那會兒之後，進了青樓都不敢完事就出去，還得假惺惺的和姑娘多聊幾句，姑娘們都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出去的太快，被同伴嘲笑。
　　這種事，誰第壹個出去等朋友誰尷尬。
　　然而，老孫的樣子就是很自信。
　　過了壹會兒見沒有什麽動靜，老孫瞇著眼睛看了看她：“怎麽還不去喊人？我說了妳壹個人不行，妳就是不行，再找兩個來吧，三個人來才勉強能與我壹戰，我這句話放在這，若是壹會兒我輸給妳們，我脫了褲子在大街上跑三圈。”
　　這下，倒是把那小姑娘的好勝心勾起來了，她哼了壹聲轉身出門去了，不多時，真的喊來了兩個小姐妹。
　　正屋那邊。
　　雲小昭尷尬切委屈地說道：“若是……若是公子瞧不上我的話，我就回去和東家說，大不了……挨罵就是了。”
　　歸元術道：“妳就老老實實自己和自己下棋不好嗎？那麽多戲做什麽。”
　　雲小昭剛才怯生生的把他搖晃醒，他好像很不爽。
　　揉了揉眼睛，歸元術坐起來：“這樣，我剛才在外邊也沒吃好，我看左邊的廂房是廚房對吧，妳會不會做菜？去張羅幾個小菜來，妳陪我喝兩杯。”
　　雲小昭連忙應了壹聲，有點事做，總比這樣尷尬著好。
　　她跑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三個姑娘壹起回到了另外壹個房間裏，於是她的眼睛都忍不住睜大了些，在那壹刻，這純潔的小花兒，露出了些許不純凈的壹面。
　　雲小昭在廚房裏忙活了壹會兒，看不出來，還真是壹個做菜的好手。
　　她做了幾樣小菜，看起來格外精致，聞著味道也讓人頗有食欲，歸元術壹點都不客氣，似乎更不擔心這酒菜裏會有什麽毒藥迷藥，拿起筷子就吃。
　　雲小昭給他滿了壹杯酒，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我敬公子。”
　　歸元術端起酒杯，忽然道：“這樣喝酒多沒意思，劃兩拳吧，輸了的……嘿嘿嘿。”
　　這笑容，就像是本性暴露。
　　雲小昭以為這位公子是本性暴露，結果她沒有想到是真的本性暴露，只不過和她以為的本性不壹樣。
　　劃拳，輸壹次十個銅錢，賭的也不大，哎，就是玩兒。
　　倆人就這樣劃拳，雲小昭連著輸了七八次，雖然輸的不算多，七八十個銅錢能幹什麽？買幾個炊餅而已，現在這世道連塊肉都買不到。
　　但是他的好勝心也被勾的蠢蠢欲動，兩人的賭性都開始膨脹起來。
　　又壹個時辰之後，雲小昭坐在氣鼓鼓的坐在旁邊不理歸元術了。
　　玩了壹個多時辰，她竟是壹把都沒有贏，是多不務正業的人才能把劃拳這種事玩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她哪裏知道，歸元術在大理寺那會兒，整天閑的無聊，就靠著和鄭順順等人劃拳度日了，別說她，鄭順順他們四個加起來也很難贏得了歸元術。
　　就是這時候，老孫壹臉滿足得意的從外邊走了進來，歸元術和雲小昭兩個人同時看向他。
　　在雲小昭做完菜之後就告訴歸元術了，說公子妳朋友喊了三個姑娘進去，當時歸元術就想著，那個老家夥真敢吹牛皮啊。
　　結果此時看到老孫步履穩健，臉色紅潤，春光得意，歸元術竟是不得不佩服起來。
　　老孫看了看歸元術面前的那些碎銀子問道：“劃拳贏的？”
　　歸元術：“嗯，小勝小勝，不足掛齒。”
　　老孫點了點頭：“妳那還確實是小勝，確實是不足掛齒。”
　　他從腰帶上摘下來個錢袋子晃了晃，那錢袋子裏邊嘩啦嘩啦響，聽起來數量就不少，再看那鼓鼓囊囊的樣子，少說也得有幾十兩銀子。
　　老孫道：“佩服嗎？”
　　歸元術：“妳幹嘛了？”
　　老孫：“我喊三個人來還能幹嘛？打麻將啊，那三個小姑娘哪是我的對手，若非我手下留情的話，她們衣服都輸了。”
　　歸元術心說她們現在倒是希望就輸了衣服才好……
　　從雲酥樓開始經營以來，都沒有遇到過壹個這樣的神經病，今天遇到了，還是倆。
　　他倆不像是來青樓裏消遣的，而是來賺生活費的。
　　“行了。”
　　歸元術道：“我知道妳也做不了主，妳只是個被裴半成安排盯著我們的人，想看看我們的底細，妳也不是看起來那麽楚楚可憐，妳就是會演戲而已。”
　　他看向雲小昭：“去把裴半成請來吧。”
　　雲小昭沈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兩位確實讓我長見識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出門。
　　不多時，裴半成從外邊緩步進來，臉上已經帶著笑意。
　　他確實沒有離開，壹直都在外邊等著，越等越覺得有意思……他今天也算是開了眼界。
　　在歸元術對面坐下來，裴半成笑著說道：“公子，了不起。”
　　歸元術指了指老孫：“沒他了不起。”
　　老孫：“正常正常。”
　　裴半成道：“剛才確實是有些失禮，但也請諒解我的冒犯，我與少主已經許久沒有聯絡過，不只是少主，和山河印的任何人都沒有聯系過，兩位突然找上門，我只好試探壹下。”
　　老孫好奇：“這妳能試探出什麽？”
　　裴半成指了指不遠處的雲小昭：“她這樣的姑娘，最是讓男人動心，越純潔的姑娘越讓人生邪念，這是我經營青樓這麽多年得出的經驗，若是朝廷派來的人，必然經不住這般誘惑，褲子已經脫三回了。”
　　歸元術道：“我知道妳的意思是說我們比較堅定，我們不像是因色誤事的人，可就是感覺自己有被冒犯。”
　　裴半成哈哈大笑：“兩位應該知道我說的不虛假，最起碼可以證明兩位，不是那種占小便宜就沒夠的人。”
　　歸元術道：“那妳可能是誤會了什麽。”
　　裴半成壹怔，因為他發現歸元術這句話不像是開玩笑，像是認真的。
　　歸元術道：“說正經事吧。”
　　裴半成道：“也好，既然妳有少主的信物，我就信了兩位的身份，所以請教，少主到底想要做什麽？”
　　歸元術道：“妳家小侯爺的意思是，做什麽妳們都不應該問，只是聽話就好。”
　　裴半成的眉頭皺起來。
　　沈默片刻，裴半成道：“兩位應該很清楚，山河印已經不是原來的山河印，少主也不是原來的少主，這大興城裏的產業，足以讓我衣食無憂甚至風光無限，我何必要去冒險？”
　　歸元術道：“曹獵倒是說過，如果他的人已經忘記了如何遵從的話，那就讓我替他教訓壹下。”
　　如此回答，是因為歸元術看得出來，這是裴半成的第二個試探。
　　“唔……”
　　裴半成微笑著說道：“看來公子很自信。”
　　歸元術看向老孫，老孫不為所動，歸元術咳嗽了壹聲，老孫扭頭看向別處，歸元術又咳嗽了壹聲，老孫端起茶杯遞給他：“嗓子怎麽了？”
　　歸元術瞪他，老孫嘆了口氣，用眼神回應著歸元術，意思是……妳給我的錢，不包括這部分的事，得單算。
　　歸元術就那麽看著他，終究還是老孫無奈的點了點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腳下踩著的青磚都已經碎裂成粉。
　　裴半成的臉色明顯變了變，眼睛也瞇了起來。
　　老孫伸手把桌子上銀壺拿起來，三下兩下揉成了壹個銀球。
　　然後他把銀球遞給歸元術，歸元術裝進了自己的小背包裏。
　　這個操作，壹氣呵成。
　　裴半成緩緩吐出壹口氣，問：“我最多只能配合妳們，我不會直接出面。”
　　歸元術笑起來：“妳總算看明白了些。”
　　老孫卻坐在那想著，自己尾款都未必能收來，現在的活卻接的越來越多，不妥不妥。